听完罗劼的自述,杨羽觉得可笑又悲哀。罗劼内心没有一丁点的爱,他不爱任何人,却又要求其他人爱他。
罗劼将他遭遇的一切,将他平庸的人生,全部归罪于他的外貌。可实际上这只是他的心魔,在杨羽看来罗劼虽然个子不够高,不是大众意义上那种受欢迎的男性,但也绝对算不上丑陋,也就是个普通人罢了。
学校那个环境,很容易形成信息茧房,加上孩子们心智不全,又穷极无聊,可能会因为外貌,家境,学习成绩这些东西对一个人产生好恶。到了社会上,大家匆匆忙忙,就算不喜欢也大多面子上过得去,有几个会闲到因此针对他。
他找这么多理由,无非是用来掩饰内心的杀欲罢了。如果他真的是想要爱,和孙菲结婚后他就不会再想着杀人,可是他的念头始终没断过。
“你凭什么觉得你的孩子就会爱你,你爱你爹妈吗?他倒了多大霉要延续你的人生?怎么?你希望他也变成杀人犯?”
杨羽冷笑道:“有个杀人犯的爹,他的人生就够惨了。孙菲做得没错。”
“如果不是因为她和孩子,我不会坐在这里。”
罗劼恨恨地说。
这倒是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孩子,罗劼肯定不会主动过来。他要是打定主意在外面跟警察打游击,还真的是巨大麻烦。
不过罗劼来的时候肯定有把握能脱身,他就是没想到庭芳会带着刀找上门。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杨羽最后问。
“不是我的错,”
罗劼信誓旦旦,“是这个世道的错,这个世道不给弱者活路,与其活得那么辛苦,我替他们做了更轻松的选择。不好吗?”
杨羽皱了皱眉,不敢置信地说:“弱者?你是说你自己,还是说那些受害者?他们可没把自己当弱者。如果是说你,你可不算弱者,你身体健康,父母俱在,家里条件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好歹念过高中,也足够聪明,如果你愿意考大学,你父母肯定也愿意供你。你有手有脚能工作,还有个爱你的老婆。你的力量足以杀死一个成年人。你是弱者?你最可悲的一点,就是一直把自己当作弱者。”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那些死了的人会感谢我的……他们会感谢我的……”
罗劼开始直勾勾望着窗户,徒劳地咬着嘴唇上的死皮。
那就到了那边去问他们吧。杨羽懒理罗劼那种虚假的“英雄主义”
洗脑,只不过没有把心里想的说出来,转身出去了。
该听的差不多都听了,剩下的就是他们的工作,逐一做证据补全,有搞不清的再提审就是了。
如杨羽所料,罗劼的父母提出要做精神鉴定,说罗劼的外公有精神疾病,可能遗传。杨羽哭笑不得,因为前不久他还听说罗劼父母去了医院,求孙菲把孩子留下来,被孙菲父母赶了出去。
一边觉得爹有严重精神病,一边又要传宗接代,看起来分裂的另有其人。
“让他做。他从来没有冲动杀人,都是小心谋划,认真铺垫。他有精神病?呵,他当司法鉴定是吃素的。”
杨羽不是不同情那对父母的遭遇,生出这样的孩子也不是他们能选的,而一个孩子最终成长成什么样子,有后天也有先天的因素,还真控制不了。他们这个年纪,已经难离故土,可在那个小县城,估计到死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万一受害者家属找上门,也是麻烦。
只是罗劼走到今天,这对父母也并不完全无辜,他们并非毫无察觉,只是一味地去粉饰太平。
想到他们,杨羽就想到之前赔给施逸那十万块钱,自然了,施逸父亲的身体要花钱的地方多得是,施逸作为受害者家属,拿这个钱无可厚非。只是自从罗劼归案,施逸就杳无音讯,医院那边也基本是托护工照顾,杨羽琢磨他到底在干什么。
于是他给施逸去了电话,很快就接了,还不等他问话,施逸先问了他:“都审完了?”
“差不多了。在整理资料。你在干什么?”
“我在熟悉工作。也差不多了。”
“你回律所了?”
杨羽挑了挑眉,大概猜到了施逸的意图。
“对。”
施逸边打电话边忙着什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好,我也正要找你,有正事。不过我得先去看眼我爸,过两天见面谈吧。”
“行。”
杨羽等了几天,施逸来了,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但眼睛里透出来的精气神前所未有。他们在警局外面找了个小店碰面,一坐下施逸就说:“我饿了,先点点东西吃。”
“点呗。我不吃。”
“咱俩这都多熟了,请你吃顿饭都不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