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无意瞥到自己被后视镜映出的表情,褐眼的青年连忙移开了视线。
……
路边出现一家店面不大的饭馆,吉普车开始减。正是饭点,店前没有空闲车位,两人只得将车停在稍远的地方步行过去。
贯山屏提前换好了便装,然而外罩的那件呢子大衣款式接近正装,所以和穿着制服时没什么两样。不过尽管有些过于严肃,这类风格的衣服却很适合做贯山屏的常装,毕竟与他的职业身份相称;大衣挺括的版型也很衬修长的身材,显得他愈端丽挺拔。
这个世上确实有人即便一身黑灰行于夜色,仍可以耀眼得引人注目,跟在这个男人身后的王久武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路人经过贯山屏身边时也纷纷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有些人甚至明明已经错身过去,却还要回头跟来几步。
检察官对此无动于衷,目不斜视地走自己的路。
走到台阶前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事先说明,我除了工作餐外都回家吃,没来过这里,不保证饭菜质量。如果不合你口味就直说,我们再换一家。”
“我依您安排。”
饭馆招牌喜气洋洋,红火的灯光照在贯山屏身上,再清冷的人也沾了几分人间烟火。王久武不由想起这人在红绿灯间隙匆匆翻看软件上食客评价的模样,悄悄弯了弯唇角。
他们进门之后就被引进包间,服务员给了两份菜单,不过检察官将他那份直接放到了一旁。
王久武只好自己点齐饭菜。然而才阖上菜单,对面的人就已经结清了账。
“这,贯检,不是说好我请吗?”
“没人和你说好,我不想欠人情,给你付的那一半是我留你加班的补偿。”
话说到这份上王久武也不好再推让,只得另想它法。
瞥到桌上的茶壶,王久武看了服务员一眼,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地退出包间。然后他站起身,烫过碗筷后给贯山屏斟上茶水。
刚放下茶壶,检察官就拿了过来,也给他倒满。
基金会顾问头一回感到有些束手无策,道了声谢,端杯呷口闷茶,预感检察官请的这顿饭吃起来恐怕不会轻松。
果然,那个清冷的男声突然开口问了他一句:
“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您的想法有一定道理,眼下案子确实有几处细节值得推敲——”
“只有我们两个,”
贯山屏打断了他,“有话直说。”
“那好吧,”
王久武笑了笑,随后敛起神色进入工作状态,“就像我之前说的,‘结论需要立足证据’,您的想法有更多证据支撑吗?”
他这句话直戳要害,检察官无言地盯着茶盏里渐渐舒展的香叶,半晌才开口:
“眼下几起案子现场保存都不理想,提取到的物证也不足以用来佐证,我承认,我的想法更多是基于直觉。”
“但是——”
“但是确实不对劲。”
贯山屏突然抬眸,墨黑瞳仁一瞬摄人心魄,令王久武原先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头。
似是没有注意到对坐之人的异样,检察官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道:
“我在会上想说的第三个疑点,就是那些切开动脉的刀口,这也是‘疯信徒’以前的案子里没有出现过的特征。”
“估计是为了放血,”
王久武用茶水润了下嗓,顺便遮掩刚才的失态,“巴比妥类药物过量本就易导致猝死,再加上肌松药与高浓度氯化钾,几乎等同于注射死刑,受害者数分钟之内便会死亡。凶手切开动脉,应该就是为了在血液停流的情况下尽可能放干血。”
“问题就在这里,你刚才那段话又引出两个值得怀疑的地方。”
贯山屏也端起茶盏,不过并没有喝,只是轻轻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