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像维拉。
因为他就是维拉杰立卡本人。
猫着腰,小跳步凑到他身前,挑起眼角目光上瞟,充斥邪气挑逗和久违的笑容:
“嘿,莫比,你去探望过我,总要礼尚往来。”
(6)
“维拉少爷”
,完全是习惯性勾起手指敲在他额头上,“牧场经营不善,需要出来做兼职维持生计?”
维拉没理会这个蹩脚的笑话,嘴边勾起的弧度几乎能嗅出多年不见的血腥气:
“痛快点,莫比,让这地方变成逃难现场太容易,或者再来点烟火助兴?”
我突兀伸手按住他肩膀:“别那么干。”
“那你想怎么做?”
湛蓝色眼睛直直望过来,我那种无奈和狼狈在里面无处隐藏。
“什么也别做,维拉,不要做任何事——”
“否则?”
维拉挑了下眉毛,“你会阻止我,跟我为敌?”
我失笑摇头:“这可是你哥哥的婚礼。”
“莫比,你总甘于沉默”
,维拉抓住我手腕,发狠的用力,“会失去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如果全力争取,我当时有可能得到你吗?”
我本来只想说个玩笑话,却完全没控制好语气和腔调。
维拉的神情是罕见的静滞,几秒钟后略低下头,眉头簇紧,极为认真谨慎寻找合适的词汇:
“我不确定,莫比,我完全没想过……长久以来你所做的,从没逾越过一个兄长的界限,甚至有时候你冷淡到让我觉得你只是不得不跟我在身边,并非出于自愿。”
我试着缓解的笑出声:“维拉,我只是说笑。”
维拉抬眼紧逼似的盯住我:“你真正的意愿从不让人知道。不管那是该死的玩笑或者什么,我认真回答你,我不确定,所以那是有可能的。”
“所以——”
,我转身拿起个盘子递给他,“你想尝尝鲜虾馅的蒸饺吗?味道很不错。”
“我更想把这个砸到格瑞丝脸上”
,维拉有气无力接过盘子,嘟囔道,“你确定不需要我做任何事?”
我立即点头。
很庆幸这种坚决让维拉直截了当摊手宣告退出。他转身离开时,有种莫名其妙的刺痛,从心脏蔓延到指尖,类似被霰弹枪射中后清洗伤口里的残留弹药。
太过漫不经心造成反应迟钝,大个子山姆撞上来时没一点防备,酒水洒了一身,胸口湿凉通透。
“真抱歉,奥罗尔先生”
,山姆跟几个人紧贴上来,围成个隔离圈子,低声道,“没预备供你换洗的衣服,所以你还是滚远点别碍眼的好。”
我歪头扫过一眼,五个人,左手扼住一个,右手扭断正面这人的脖子,闪躲同时抓起餐刀,割断抢攻过来的喉咙,然后可以考虑踢或者——总之太轻松了,就像给面包涂黄油。
但我并不怎么喜欢吃面包。所以决定是忍耐。
最后一次忍耐。
穿出包围圈,越过人群,吵闹喧嚣渐远,脱离会场,走到服务人员通道尽头的洗手间里。
不出所料,空无一人。洗手台前镜子里的男人,看起来真是多余的存在,僵硬,冷漠,封闭,腐朽。
拉开湿腻在身上的衬衣前襟,酒精味道弥漫开,我拧开龙头洗手,水流经常能让陷入混乱的思维清晰和冷静下来。
在我最不想被打扰的时刻,门碰得一声被推开,大步走进来的男人黑色礼服妥帖整洁,里面白色内衬一尘不染,金色的头发难得规矩,蓝色眼睛总带着魔术诡计似的笑意。
“的确像个变戏法的……”
我几近无声的低喃,继续洗手,耳朵里听见水流哗哗的声音似乎变得湍急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