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离院之后,高咏鑫也经常性的不见踪影,但他毕竟不是陈宥的“跟班”
,陈宥也不该过多过问他的事。倒是黎平之和梁权,除了越来越像哥们儿之外,婠的离院对他们来说,似乎是少了一个“监督者”
。于是乎陈宥感觉他俩在院内的行为举止竟有些放肆——陈宥已数次看到他俩凑在一起吸食缥缈烟了,或在水榭,或在阁楼。
看着黎平之和梁权整日形影不离,甚至连卧榻都搬到了一起,陈宥实在想不出两人之间哪来这么多聊不完的话题。若真要说有,那便是村头老妪聚在一起嚼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了。
闲者传碎语,律者日三省。陈宥对于黎平之和梁权的交往甚密并没太在意,而是依旧严于律己,专注每日签责,沉心院内事务,全面提升自己。
尽管陈宥时刻牢记着婠临行前的告诫,保持着低调和平静,但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蒙绪的长史令打破了。
襄信十五年十一月六日,婠离院两天。蒙绪在行责分配完毕后,叫住了陈宥和黎平之,让他俩到长史厅叙话。黎平之慢吞吞的兜来转去,故意拖延;陈宥亦为了避免跟着黎平之的前后脚,遂趁他有意磨蹭,径直尾随蒙绪而去。
陈宥的立时响应,换来了黎平之在背后的指指点点。陈宥听到黎平之对梁权说:“你看那厮,长史一唤,便像狗一样跟去了!巴结得那叫一个紧!”
那音量,不难看出是故意说给陈宥听的。
两个观念和脾性完全不合的人,蒙绪把他俩叫一起去干嘛呢?陈宥很费解。
“黎执事呢?”
已经回到长史厅的蒙绪只见到陈宥跟来,黎平之却还未见踪影。
陈宥根本不用看,抬手便指了指屋外——黎平之正一摇三晃的慢慢向长史厅踱来。
“是这样的,把你俩叫来,是想让你俩代表中书院办个差事,”
蒙绪似乎对黎平之这种骄纵的态度见怪不怪了,便直接告知陈宥唤来两人的目的,“钧州学堂举荐入院的两名贤士已安顿了一些时日,中书院既已纳贤,按照惯例应该派人前往学堂表达谢意。本来我是打算让婠走这一趟的,无奈她事务缠身,便推荐了你代表中书院行此一遭。”
原来如此!可是……“那不知长史把黎执事一并叫来所为何事?”
陈宥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虽然我相信你能办好这趟差事,但毕竟你入院时日尚短,资历浅薄,若你独自前往,怕是会引起钧州学堂不必要的误会,认为中书院轻慢了;所以让黎执事与你同行,路上既有照应,学堂那边也好凭借他的资历,交代过去!”
蒙绪解答了陈宥的疑惑。
了解了蒙绪意图的陈宥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这哪是什么相互照应啊,这是一路踩绊子吧!本来在院内两人就时有摩擦,观念不合,这一路同行,矛盾还不得直线升级啊!
陈宥正想提出异议,刚踱进门的黎平之倒抢了先:“陈学士要去便去好了,为什么要我同行?他伎俩繁多,巧言令色,足以应付学堂那些迂腐夫子了。”
黎平之这话,不但表达了他拒绝离院的想法,还顺带把陈宥给贬损了一番。
“黎执事,注意你的言辞!钧州学堂乃是官方正统,纳贤拜访也是中书院一贯的传统,自当重视,怎可率性而为,随意糊弄!?我主意已定,多说无益!你们且去收拾一下,午时前动身!”
蒙绪严肃的驳回了黎平之的异议,同时也打消了陈宥再提异议的念头。
黎平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长史厅,嘴里嘀咕着骂娘不迭。陈宥倒是乐意走这一遭的,他知道婠推荐他去的理由,只是……为何会多了一个宵小累赘?!
此行注定不会太平。
蒙绪递给陈宥一个信封:“这是带有信王印鉴的纳贤状,务必保管好。到了学堂之后,交予内府夫子,转达中书院的谢意。”
陈宥双手接下,退出了长史厅。
陈宥是个对行动有筹谋习惯的人,他算了算之前从南府到中书院所需的时日,心中便已对此行所需的时间有了个大概的估计——往返约需四日,若行程紧凑,三日即可。事前准备需未雨绸缪,正在厢房打点行装的陈宥准备了足够四日消耗的行囊。
“你那学堂怎么这么多规矩,还非得要我去这一趟!”
廊下传来了黎平之的抱怨声,不久之后,缥缈烟那股刺鼻的味道也随之而至。
“黎执事平时难得出院,这不是大好的机会出去游山玩水一番嘛?为何如此闷闷不乐啊?”
梁权的声音一起,便暴露了这俩又聚在一起吸食缥缈烟了。
“我独去当然乐意,可你知你的蒙长史给我找了什么事么?”
黎平之在背地里又开始出言不敬,把自己置身中书院之外了。
后续的交谈只剩窃窃私语,陈宥听不清内容,不过他心里清楚得很,黎平之所谓的“找事”
,不过是指与自己同行罢了。这院门都还没出,双方就已经互视对方为累赘了。
待到屋外没有动静之后,陈宥打开门缝确认廊下无人,才背起行囊准备上路。要是在黎平之和梁权私语之时撞出去,那场面应该会相当尴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