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拉着魏十七穿过桃林,来到一片开阔的山谷,谷内两山环绕,温暖如春,坐落着大大xiaoxiao的木屋草庐,隐没在绿树古藤间,恍若仙境。
“带我去找你师父吧。”
魏十七镇定地嘀咕了一句,“我也是第一趟来……”
他随便找了最近的一间木屋,敲敲门,没有人搭理,推门进去,只见一个敦实的男子蹲在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上去却有几分眼熟。
“这位师兄,请问云鹤道长在哪里?”
他忽然记起马队来到天都峰下的那一日,牵着头马,在叮当作响的驼铃声中,卸下一驮袋一驮袋米面菜蔬的外门弟子,正是眼前的汉子。
等了半晌,不见对方搭理,魏十七耐着性子道:“我是云鹤道长的徒弟,有要事禀告,还请师兄行个方便。”
那汉子举手指了指西北方向,道:“一棵歪脖子树下,便是云鹤师兄的居所。还有,你应该叫我师叔,辈分往大里叫,没坏处。”
魏十七也不生气,叉手行礼道:“多谢师叔指dian,冒昧了。”
他退出木屋,顺手带上门板。
“姑娘请随我来。”
魏十七当先朝西北行去,绕过几株参天古木,经过几座破旧木屋,远远望见一棵歪脖树,如同被狂风吹弯了腰,几簇稀疏的枝叶下,有一间xiaoxiao的草庐。
“就是那里了。”
那少女diandian头,举步朝草庐行去,魏十七虽觉她有失鲁莽,还是紧随其后。在那少女与姥姥之间,他把赌注押在前者身上。
推开漏风的门板,草庐中空无一人,唯有一桌,一椅,一床,仅此而已,桌上放着半杯残茶,床上摊着一条薄被,真真应了“人走茶凉”
的景。
那少女指指薄被道:“下面有东西。”
魏十七知趣地上前掀开被子,只见床板上贴着一张扁扁的人皮,第一眼没认出来,仔细一看,不是邋遢老道齐云鹤又是谁!
“是师父的人皮,姥姥已经走了。”
“她从流石峰一直逃到这里,身受重伤,大日阳火每隔七日作一次,痛不欲生,眼下她大概潜入某处‘阴地’苦捱,捱过这一个时辰才会回来。”
魏十七把师父的人皮卷起,也不嫌脏,直接夹在了腋下。那少女笑吟吟地看着他,赞许道:“孝心可嘉,像你这样有良心的人,越来越少了。”
魏十七低头默默无语,心道:“这跟良心无关,齐云鹤引我入仙都,我送他最后一程,从此两不相欠。”
他的沉默落在那少女眼中,又多了几分赞许。
二人走出草庐,那少女轻轻一跃,站在歪脖子树头,极目四眺,片刻后跳下树,道:“跟我来,别乱动,掉下去可不好玩。”
她抓住魏十七的胳膊,衣袖一挥,一道剑光带起二人飞到空中,顷刻间掠过数十里,落在秋桃谷最深处的一块墓地前。魏十七第一次体验御剑飞行,心情稍有些激动,很快就平静下来,就像前世里第一次亲吻一名女孩。
日近正午,是阳气最浓烈的时刻,可四下里却透出一股莫名的寒意,无数石碑伫立在土中,大xiao不一,一眼望不到头。仙都外门死去的弟子尽数埋在这里,哪怕命丧*,尸体也要运回这里安葬,或迟或早,这里都是他们的归宿。
“看清楚了,没有我吩咐别説话,有你的好处。”
那少女告诫魏十七几句,取出一枚xiao巧的玉哨,放到嘴边用力一吹,一阵清脆嘹亮的哨音直冲天际,百折千回,余音久久不散。
“这是东海白玉哨,好听吗?”
魏十七diandian头,一言不,那少女愣了一下,笑得花枝乱颤。
一道剑光从东南方的山峰飞起,直奔秋桃谷而来,紧接着,又有二道剑光从仙云峰长瀛观飞出,顷刻间落在那少女身前。
从长瀛观而来的是两名道人,一前一后,在前的道人四十来岁年纪,脸色灰败,眉宇之间颇有忧色,在后的道人面如冠玉,相貌却与那许砺有几分相似。
从东南山峰而来的是一名个头高挑的青衣男子,带了一个七八岁模样、梳着冲天辫的xiao儿,两只眼珠骨溜溜直转,机灵过人。
那脸色灰败的道人是仙都掌门奚鹄子,面如冠玉的是许砺的舅父邓元通,青衣男子是平渊派的戚都,梳冲天辫的是他的徒弟孙二狗。
奚鹄子掀动长眉,颇为惊喜,他客客气气向那少女打了个稽,道:“不知阮仙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恕罪!”
那少女侧过身,笑道:“道长客气了,仙子不敢当。我奉师父之命追捕两条美人蟒,在千仞峰一带失了行踪,只好请平渊派的戚师兄相助,斩杀了一条,另一条逃入仙云峰。本该尽早上长瀛观拜见道长,不巧在秋桃谷外贪食几枚仙桃,耽搁了好一阵,遇到一名试炼弟子,闲聊几句,这才知道原来那条美人蟒化作云鹤道人的模样,躲在了秋桃谷的墓地中。”
奚鹄子目光一扫,便知魏十七腋下的人皮正是齐云鹤,而那美人蟒正潜伏在地下汲取阴气,滋养身体。仙都跟平渊一向不对劲,他不欲戚都出手,吩咐道:“既然如此,元通,你去把美人蟒擒下,交与阮仙子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