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道过不去的坎儿。”
赵昕晃著啤酒罐轻声说,“其实我们都知道,它过不去的。”
“你……”
龙语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於是当他揪住赵昕的衣领时,他并不吃惊,“你到底有完没完了!”
“他怎麽会爱我呢,他应该恨我。”
一拳打在脸上,赵昕哼了一声,重复的却还是这一句。眼睛,却湿润了。
“最後一次出弯道会出事,我知道会,我打旗子了……”
“所以那不是你的错!谁都知道不是你的错!你干嘛一直苛责自己!你到底跟什麽较劲呐你!”
“可是……可是……他不停下来,他……”
赵昕的双手遮住了脸,哽咽著说,“他过於信任我了,可那是机械啊……可……”
龙语只能去环住他,去胡噜他的背。
“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能到达终点了……我知道他是这麽想的,因为当时我跟他想的一样……却……赛车是他一生最重要的职业生涯,可是我……可是我……我应该极力阻止他的……”
“别说了……”
龙语拥紧了赵昕。
“说了也……於事无补,对吧?”
“不,每次说这个,你都哭,我不愿意再看见你哭了。够了,真够了。”
果真,爱,未必是带来幸福的感情。而勇气,其实是鲁莽而获得成功的称谓。
赵昕的眼泪更汹涌了。隔著一层布料,龙语的皮肤沾上了赵昕的眼泪。
很多事,是过不去的。名为时间的洗涤剂也有无效的时候。
龙语这时候想到了之前母亲说的那句话:什麽是小说家?小说家,是用动人的谎言来装饰现实的作者。
装饰现实,用动人的谎言。为什麽呢?只因为现实太过於残酷了。於是有人躲起来,构筑一个虚幻的世界,并邀请尽可能多的人走进来。他主宰这虚幻的世界,仿佛主宰了现实。而其实,你什麽也办不成、做不到、改变不了。
它是无效的催眠。
这个世界,它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
不伦不类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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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会来电话多少让袁振有些意外,不是说平时彼此不嘘寒问暖,也不是只有逢年过节才彼此问候,但……
袁振想,令他多少有些在意的,好像是哥哥的语气。
“二叔国庆都不回来,我好失望呢!”
电话换到了小侄子手上,袁振稍稍松了一口气。
听著他尚未变声的童音,袁振不禁嘴角挂上了浅笑:“二叔很忙啊。”
“你总是忙,真没意思。”
“好好说话。”
一旁传来了嫂子的声音。
哥哥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由於年长於自己很多,父母过世後,照料他的责任就全落在了哥哥的肩头上。为此,哥哥结婚成家很晚不说,孩子也要的晚。四十七岁的人了,儿子却刚迈入校门。这将会是多深的一条代沟呢?更不用提为了照顾他,哥哥放弃了多少人生的重要选择了。
这对袁振来说,始终是一份内疚。
电话不知不觉中换到了嫂子手上,她说话的声音还是那般温和,话语间的家长里短也总让人觉得温暖。
他们是关系紧密的一家人,然而,却不将他排斥在这个小家庭之外。
可越是这样,越令袁振不舒服,好像,他是他们的包袱。由一个人的包袱变作了三个人的包袱。这也是他坚持不回内蒙古的原因之一。
“借读还真是挺麻烦的,你哥正考虑把户口迁到呼市来呢。”
“哦哦,也不错啊。”
嫂子是呼市本地人,这应该不会太难吧?
“你呢?怎麽考虑的?结婚的事你也总不著急。不是我说你,这个可别跟你哥哥学,男人还是应该早成家。”
他的婚姻问题也是一根隐形的接力棒,从哥哥手中又落到嫂子手里。
“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一个人也挺好的。又不是不能自己照顾自己。”
“你就是太能照顾自己了。唉。洗衣啊、打扫啊、做饭啊,这些还是应该交给女人去做。”
“没什麽事儿你就挂了吧。”
袁振听到了在一旁的哥哥沈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