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为大胆,彻底俯下身,将额头轻轻贴了上去。
“穆云之,你放心,只要我在你的身边,你绝对是安全的。”
感受着那冰凉的体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脏不知为何,竟跳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然而,此时的穆云之,做了个被马车压在车轮底下的梦。
晨光初绽,鹤竹峰林间的露珠在朝阳的温柔触碰下渐渐消融。
出行的马匹已备妥行囊,静静伫立在竹舍之外。穆云之昨夜睡得不算好,上马时,眼角还沾着哈欠流下的泪光。
他揉一揉眼睛,回身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依旧倚门而立的少年身上。
少年的眼神执着而深邃,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束起,散落的几缕发丝随风轻舞,增添了几分不经意的慵懒。他的气质中融合了书卷气的儒雅与山野间的自然,既有少年的青涩与纯真,又不乏成熟男子的沉稳与内敛。
穆云之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涟漪。
没想到他居然会对一个少年念念不忘,看来是这张脸过于引人注目,扰人心智了。
他因少年的容貌而驻足,殊不知,少年早已因他的目光而浑身燥热难耐。
方才穆云之望过来时,一双清润秀澈的眼眸顾盼生辉,一身翠衣显得他仙风道骨,如同神佛般洁净出尘,岁谂安忍不住想入非非,若是将人揽入怀中,摁在榻上观察他的媚态,那是何等的人间乐事。
人人都有潜在的征服欲和嗜虐欲,岁谂安血气方刚,阴暗的念头只会更加明显。
“公子,该上马了。”
被陶儿催促了声,少年定了定飘忽游离的神智,穆云之也终于还是转过头,不愿直视那少年的目光,唯恐泄露了心底的柔软。
而那少年,却是靠在门框上半句话也不说,挥手之间,尽是惹人怜惜的眼神。
陶儿无视他的目光,头也不回地叮嘱:“小子,我们即将远行,留给你的那些伤药,切莫忘却了随身携带哦!”
说罢,穆云之拉住缰绳,二人转眼间消失在少年眼前。
……
阳光温暖,风拂过长林,丰草随风轻摇,二人离去的路上,陶儿紧握着穆云之的衣袖,低语道:“公子,其实你心中仍是想要带他同行的吧?”
穆云之身躯一震,回身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休要多言。”
陶儿捂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公子总是口是心非,那般温顺的少年,你怎会忍心弃之不顾。”
穆云之轻拭眼角,轻声叹息。
陶儿转了转眼珠:“公子,那少年真的愿意就这样让他们离开吗?说不定,是在演戏呢……”
“我也有同感。”
穆云之闭了闭眼,“若那少年身世清楚,留在身边,必能成为得力的助手,可惜……罢了,我们既然不愿带他,就不要在背后说他的闲话。”
“噢,好吧。”
正当他处于沉默之中,陶儿忽地腹中咕噜作响,她忙捂住小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公子,我饿了,可否去旁边的林子摘些果子?”
转身望去,恰是一片梨树林,梨花似雪,点缀在葱郁的枝桠间。
穆云之回身敲了下她的头:“你呀,就是嘴馋贪玩,快去快回,我在此处等你,切记不可走远,否则我会寻不到你。”
“知道了!”
陶儿欢快下马,奔向那片梨树林。
穆云之独自骑马驻足,闭目养神片刻,再睁眼时,忽觉地面上的泥土印迹异常,似乎有一串深浅不一的成年脚印。
此处除了他,再无其他成人居住,而这些脚印显然不属于他,它们属于一个……
比他更为魁梧的男子。
心中顿生不祥之感,穆云之急忙下马,就在此时,他发现溪流中飘来一抹淡蓝的物件,忙伸手捞起。
竟是一只绣花鞋。
他一眼认出这是谁的鞋子,心脏骤然紧缩,急声呼唤:“陶儿,陶儿!”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穆云之,此刻的声音却穿透了林间,可惜回荡在耳边的,唯有那熟悉而又空洞的回声,不见陶儿的踪影。
穆云之紧握着绣花鞋,凝视着地上的脚印,心中断定,陶儿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更远的地方,必定是遭遇了不知名的高手,才会突然消失无踪。
他怀中的琵琶瞬间落入手中,指尖拨动弦音,发出刺耳的声响。不久,半空中传来一道诡异的声音:“你平日里便是这般弹奏琵琶的?简直是玷污了这美妙的乐器!”
穆云之停下手中的琵琶,向后退了半步,警觉地问道:“敢问是哪位高人在此?可否现身相见?”
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穆云之心头一颤,猛然回头,只见一位头戴斗笠的老者站在那里。
老者的面容被斗笠的阴影所遮蔽,但那双锐利的眼眸中透露出的光芒,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哟,好美的一张脸,这位年轻的小郎君,你的琴音虽有内力的加持,然而听来却显得稚嫩无比,以你目前的琴艺,想要挽回那位小丫头的命运,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者的斗笠下,隐藏着一张涂抹着厚重脂粉的面容,眼睑下的烟熏妆浓烈至极,初看之下颇有些令人胆寒。苍白的唇色隐约透出一丝灰暗,似乎是体内长年累积的某种顽疾所致。
“敢问前辈是……”
穆云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老者,仅仅是对视的瞬间,便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深厚的武功内力,于是语气中带着几分恭敬,“不知陶儿有何过错,惹怒了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