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破庙里沉默许久,穆云之忧伤的心情才请问几分,随即转移话题:“现在几时了?”
岁谂安冷冷道:“刚到卯时。”
穆云之垂头思索。
江左龙已经失踪,可能已经从城门逃之夭夭,也有可能,这个人还没出城,而是不知躲在洛阳城某处逍遥快活。
正在想时,岁谂安出声:“师尊,我想去城门看看,原因有二,一是万一那江左龙说的是真的,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出城,二是可以在这附近转转,万一江左龙还未走远,我们可以去追!”
穆云之闻言,却没有白日里表现得那般胸有成竹,将头埋进膝盖:“我已经不敢相信了,我现在只想静静待一会……”
未等说完,手腕就被人攥住,随即就听少年接着道:“师尊,我们身在江湖,总有些是是非非,我遇难了,但这算不上什么大事!重要的是我们要趁着今晚这个机会,逃离洛阳,否则一旦错过今日,江左龙逃出城时打草惊蛇……我们再想出门就麻烦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穆云之回想起白日自己还说保住二人全身而退,脸上的阴霾登时消散,振作道:“谂安……你说得对,是我执迷于此了。”
穆云之心情宽慰些许,他起身心道江湖和朝堂总有些无妄之灾,这些是是非非看得多了,也就看淡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活着。
眼下已是卯时,他们简单整理了行囊就小心翼翼出门,离开了这所住了许久的破庙。
……
城门楼下,宽阔的石板路上站着个拉货的壮丁交谈和几个红莲教下属,他们脊背弯曲,脸色略显疲惫,清点货物的时候,最前面的人连打了数个哈欠。
“几点了?”
一位红衣下属问。
这些下属从来到洛阳时就没睡过一天好觉,其中一人望着远处高耸的楼阁,纳罕道:“卯时三刻了,真他娘的剥削,楚兄把烂摊子交给我们,被圣女叫去快活了,这都三日过去,圣女怎么还没消火啊?”
身旁高高瘦瘦凑近身子,悄然道:“圣女又被京城穆家那个小公子伤到了,说下次见面时,定要活剥了他的皮呢!”
另一个人盯着壮丁卸货的东西,漫不经心冷哼:“她早该对那京城穆家的小公子痛下杀手,他老子是朝廷正五品官员,日日都与我们作对,教主若知道他来了洛阳,定然会亲手拧断他的脖子!也就是圣女怜香惜玉,看上那穆公子了,才处处留有后手。”
高瘦男人:“你怎么这副嫉妒的语气,该不会,你是看上圣女了吧?”
“切,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时常说,想进圣女的帐内吗?”
两人彼此相视一笑,此时,他们眼前的壮丁问:“几位官爷,小人把东西送完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高瘦男人不满他的插嘴,扯着他的衣襟:“你就跪在这里,磕八百个响头,叫我八百声官爷,再放你走罢!”
壮丁顿时脸色吓得煞白:“啊?官爷,这是为何啊!”
高瘦男人冷笑道:“因为本大爷今日心情不佳!你若不老实照做,我就看了你的脑袋喂狗!”
那壮丁显然满脸不情愿,但对方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只能硬着头皮,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喊着官爷。
几名下属正愉快听着,无人注意城楼的上方,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
穆云之早就想出手处置这鱼肉百姓的红莲教,手中的柳叶弯刀藏在袖中,扫了一眼那拉货郎,摇一摇头。
“救他一人倒不难,但若想救下一座城,只能求圣上出兵,救出这些受难的洛阳百姓。”
他叹息着说完,岁谂安回应道:“国难当头,人人命如草芥,他们被折腾折腾不算什么,我猜,皇帝若只要从大臣口中听到红莲教三字,根本不可能管这些洛阳百姓,这座城池和这个国家,都已经保不住了。”
穆云之显然没想到少年看得如此通透。
岁谂安:“师尊你看,又起争执了。”
穆云之扭过头,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城门下传来一道怒骂。
“狗东西,让你大声念八百遍官爷,你怎么越说越含糊不清的!从头开始!”
红衣刀客一脚踹翻壮丁的身躯,拔出长刀,就要一刀劈下。
那壮丁吓得捂住自己的头:“不要啊,官爷,饶命,饶了小的吧!”
穆云之意识到在壮丁吸引他们注意力时,城门守卫松了,随即大喊一声:“走!”
岁谂安会意,两人从上方一跃而下,出手相救。
飞刀先是割伤了其中一个刀客的脖颈,另一人见状,立即抬头:“何人!胆敢在城门闹事,真是不想活了!”
话音落下,另外两名刀客便扑上来,要将他们拦住。
可是就凭这二人,哪里是穆云之的对手,琵琶声一响,两人就被突然震荡的真气白刃扫了出去。
方才高瘦的男人并未被柳叶所伤,连忙大喊:“快将人拦住!有人想要强行出城!”
再迎上来一人,岁谂安只掷出手中石子,轻而易举就击退对方扑上来的身躯。
江左龙说得不错,卯时三刻的确是守卫最松懈的时机,敌方只有几个杂鱼,剩下的估计都不知在什么地方呼呼大睡呢。
只不过眼下江左龙是没机会在今日走出此门了。
那被击退的男人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胸口摔落在地,与此同时,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小火箭一样的东西,朝天空一放。
只听嗖的一声,居然炸出了烟花。
岁谂安见这些人身上居然藏着信号弹,转头对穆云之大喊:“师尊快走!有追兵要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