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忌小朋友是没有心思玩的,所以没有回应白可行这些话,第二天两个刚认识的小少爷就顾家宅子的后墙边儿上碰了面,顾无忌说了一串的话让白可行记住便匆匆离开,白可行才五岁,正是除了吃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记得一句什么等一个和我差不多的男孩路过,你就悄悄把钱袋子扔过去。
好的很,白二少爷保证完成任务,但是他没有悄悄地做,他是雄赳赳的爬上了树,双腿叉着坐在顾家后院的围墙上,一张婴儿肥的小脸严肃的盯着路过这里的每一个人,终于叫他等来了一个模样漂亮的小少爷。
那小少爷穿着不合体的衣裳,手里提着一桶水,似乎生病了,于是鼻尖被揪得通红,比顾无忌要高瘦些,打喷嚏的时候像是受惊的小兔子,就连擦鼻涕都让白二少爷觉得好看,他看了许久,结果就忘了把钱袋丢下去,只能大声喊喂你等等这位哥哥
那小哥哥回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斑驳围墙上,小短腿晃来晃去的肉团子。
你叫我小哥哥声音沙哑。
这个给你白可行点头,然后直接把钱袋子丢过去,那钱袋子普普通通,任谁也不能分辨是属于谁的,就这样重重砸在刚了嫩芽的泥土上,砸了个不深不浅的坑对了,这是我大哥给你的,你叫啥啊你们啥关系啊你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嘛干什么要我来做这种偷偷摸摸给钱的事情
提水的男孩捡起钱袋子,一脸的茫然,看了看这个一张嘴就一串话,丝毫不给人喘息机会的小家伙,男孩说我叫顾葭,你又是谁
我是白可行,顾无忌的好兄弟
说到这里,白可行就见自称顾葭的小哥哥忽然很甜的笑了一下,把那钱袋子揣进怀里,但又很不舍的拿出来,踮着脚要还给白可行,还嘱咐说你偷偷还给他吧,我不需要的。
说罢顾葭提起水桶就跑掉,白可行这下真是摸不着头脑,改天见到顾无忌,三两下就把自己的遭遇说了,结果得了兄弟一个白眼,他刚要狡辩不是自己能力差,实在是那小哥哥不识好歹,却刚开口就被惊得噎住。
只见前几日还说自己从来不会哭的顾无忌手掌捂着眼睛,突然就抑制不住悲伤的开始落泪。
从没有哄过人的白家小二爷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良久他问沉默哭着的顾无忌大哥,你哭什么是因为他不接受你的好我立马就把钱再送给他就是了,多大点儿事儿啊。
八岁的顾无忌抬起眼,一双狭长的眼睛看着白可行,声音开始克制哭腔,拼命自己忍住不要再哭了,对白可行说你不懂,他生病了我心里难过,是我太没用了,所以他不忍要,他怕我过得不好,我是大太太的孩子,哪能过得不好呢,他这是瞧不起我我以后一定、一定要把一屋子的钱都送给他,让他知道我的厉害,他要是不收我就打死他,谁让他叫我这么难过。
这一番话简直让白可行叹为观止。
这个好管闲事儿的白小二爷在之后和兄弟顾家四少爷顾无忌的相处中间,努力明白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奈何他依旧是看不懂的,只知道顾无忌的妈妈是顾家大爷顾文武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正房,然而顾文武没几年就因为想要唱戏被赶出家门,隐姓埋名好些时日,再回来就领着一大一小。大的是乔念娇,小的叫顾葭。
当然,自诩名门大户的顾家始终容不下在外头做过暗门子的乔念娇,顾文武在家里没有话语权,被老爷子打压的从小一看见老爷子就腿肚子直哆嗦,因此也没有为乔念娇与顾葭这对母子争取到什么东西,就这么让母子两个一直住在偏僻的后院,当作死人一般不管不问。
乔女士最初也还是贤惠得体的女人,总想着要和正房和平共处,后来时间一长,或许是着急了,又或者是被伤透了心,因此日复一日的泼辣起来,时时刻刻的冲到前庭去和顾文武腻歪,张口就是曾经我怎么怎么对你,你这么不管管你那黄脸婆之类的话。
白小二爷再看顾无忌,好生生一个大太太的种,但是总感觉这兄弟和自己妈妈不亲密,客气得不得了,那大太太也客气,但却很控制顾无忌的行踪,时时刻刻耳提面命说住在后院的那一对母子不是个好东西。
可顾无忌显然是不信的,不然怎么会成天想着要对那个顾葭好呢
白可行在有一段时间里,几乎都要成为这两个不得见面之人的传话筒了,不仅传话,还传吃的,还得照顾顾葭,时间一长,白可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还是单纯只是很喜欢和顾葭玩。
年幼的顾葭是很爱生病的人,动不动就肚子疼,然后烧咳嗽,嗓子肿得老大,白可行被兄弟吩咐去照顾顾葭,他便也不客气,带着自己的一众下人招摇得不得了去给顾葭看病。
惹得后来顾家面子上很不好看,等顾家病一好,就和她妈乔念娇在某个清晨被赶了出去,声音喊的老大,搞得街坊邻居哪怕关着门,也要从门缝里看这一出大戏,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乔女士母子最终还是住到了外宅。
为此已经稍稍懂事的白可行对总是不能与顾葭见面的兄弟道这下好了,你们这牛郎织女一般一年见不了一次的人可以偷偷在外面见面,没有人会现的。
谁知顾无忌死活不去,既害羞,又极度克制还不到时候,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再等等
等顾无忌终于放开手融入顾家,成为力压顾家其他小辈的人物,得到顾家老爷子毫不掩饰的喜爱后,顾无忌这才开始悄悄和顾葭往来,哪怕被有心人说是自家人不帮,帮个外人,顾无忌也只是笑,谁是外人,谁不是外人,他心里清楚得很。
再后来,白可行在京城呆不下去,闯了祸就要跑天津卫避避风头,正巧住了没多久顾葭便也来了,白可行记得自己当初从顾无忌手里接过顾葭的手时,那种保护欲与使命感油然而生,他说怎么感觉像是西洋婚礼上爸爸把女儿的手交给我呀哈哈哈。
这话惹得顾无忌皱眉,根本笑不出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完,顾无忌又不放心,拉着白可行单独谈话,过去后你要是敢把他带坏,你就死定了。
哎呀,知道知道。
不要让什么人都和他当朋友,他对谁都一副真心,别人不见得还他真心。再加上我哥有时候很招人,你得帮我盯着,男的女的都不行。
你这是暴君啊不能干涉人家交友自由。白可行当时满心还想着为顾葭争取一点自由。
哪知顾无忌混不讲理,在这一点上坚决不同意不行,我说不行。
当时的白可行从没想过这句坚定的不行到底藏着什么含义,如今再看顾葭和顾无忌之间的举动,便好像每一个姿势,这两个人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暧昧的交缠意味,他看不下去,腿撞了撞身边的陈传家,陈家大少爷却比他沉得住气,只是扬着那张天生笑面狐一般的脸,继续喝酒,没有一个人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整个顾公馆可谓是周遭欢声笑语,中心却寂静无言。
当看见顾葭那手和顾无忌是十指相扣起来的时候,白可行简直头皮都要炸开,他眼前一闪而过的是顾葭躺在床上,细碎的软压在蓬松柔软的枕头上,一双迷人的眼睛迷离而充满惑人的光,忽地一下子双手被人十指相扣压在头的两侧,这人便也同时惊叫这扬起那纤细的脖颈,喉结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