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换话题,或者说终于切入正题:“瞻儿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觅瑜心头一跳,谨慎地回答:“家母略略告知过一二。”
她不能说完全不清楚,让皇后觉得白娶了她进门,也不能说知道得很多,让皇后觉得她娘亲大嚼舌根——这是她爹爹在送她出嫁前,特地叮嘱她的。
皇后果然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既然你清楚,母后便不多说了。瞻儿的情况有些复杂,你同他相处久了就会明白,母后……只希望你能帮衬帮衬他。”
果然,她是为了给太子治病,才成为太子妃的。
确认了这一事实,觅瑜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爹爹常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真的掉了下来,也只会把人砸扁。成为太子妃对她而言,不啻一块天降馅饼,饼越大、越香,她就越感到心慌和不安。
现在,她终于瞧见了饼后面吊着的线,终于可以安心了。
从另外一个方面想,这也是对她医术的肯定,若不是帝后信任她能治好太子,怎么会让她来当太子妃?
总不会打着治不好就把她废掉,让别人来接替她的主意……吧?
觅瑜忽然有些不确定。
她开始觉得这块饼变成石头了,一块悬挂在她头顶的大石。
她手心出汗,发自真心道:“儿臣一定竭尽所能帮衬殿下。”
皇后莞尔:“好孩子,你不用这么紧张。”
“母后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说,瞻儿自小孤孤单单一个人,没有同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么一个妻子,你定要好好陪伴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觅瑜认真点头:“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皇后逸出一声笑叹:“本宫算是明白,瞻儿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罢了,不说这些。”
她吩咐宫侍端上来一盘点心,道:“听瞻儿说,你喜欢甜食,正巧母后宫里的人擅制绿豆糕,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长者相赐,晚辈自然不能推辞,但觅瑜有些迷惑:“殿下……这么说了?”
太子向皇后说了她喜欢甜食?他怎么同皇后说的?十弟听闻他即将大婚,特意向他写信道喜,顺便告知他未来太子妃的吃食喜好?
这、这真是叫人无法想象……
皇后笑道:“是他,但不是瞻儿的他,而是隆儿的他。”
觅瑜的心抖了一抖。
皇后继续道:“一年半前,多亏了你,隆儿才能捡得一条命在。”
她说着,缓缓隐了笑,露出几分悲戚之色:“想必你也清楚,隆儿就是瞻儿,瞻儿就是隆儿,他……母后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如果瞻儿再有什么好歹,母后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活……”
她看向觅瑜,眼里盈着真切的感激:“所以母后很感激你,好孩子,你救了我们母子两人的命。真的。”
面对着这样的皇后,觅瑜心中一阵触动。
圣上子女众多,喜爱也多,但很廉价,仅凭钦天监的一番胡言就能舍弃幼子,若无神妙真人之言,恐怕连自己有个九皇子都不会记得,遑论立为太子。
皇后却不一样,她只有两个孩子,为他们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现在更是只剩下了一个,太子就是她的全部。这不是虚言,觅瑜能感受到她的真心。
觅瑜暗下决心,便是为了这一份母子之情,她也要尽力治好太子,让他们母子得享天伦之乐。
她恬雅笑道:“太乙山深林莽莽,峰丛绵延千里,若无天尊保佑,儿臣岂能与殿下相遇?是殿下吉人天相,福缘深厚。”
闻言,皇后的笑容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转瞬间又变成寻常的亲近笑脸,颔首道:“希望能真如你所说,瞻儿吉人天相,自有福缘吧。”
“好了,不说这些。”
皇后取过一块绿豆糕,递给她,“这是母后身边的洗红姑姑做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若喜欢,母后就叫她常常做给你吃。”
觅瑜小心地接过品尝,但觉入口即化,香味清甜,比她吃过的所有绿豆糕都要美味,遂绽开一张笑脸,半是真心、半是恭维地把能想到的夸词都说了一遍。
直听得皇后笑着摇头:“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难怪瞻儿那么喜欢你。”
这是皇后第二次这么说,第一次觅瑜权当是客套话,第二次她就有些不解了,她与太子素昧平生,皇后就算想说点好听的话哄她,也不必这么说吧?
她大着胆子道:“容儿臣斗胆,儿臣……与殿下……”
她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她想问皇后为什么要这么说,说一次就算了,还说两次,莫非这里头有什么缘故?可她想不到合适的说法,一时间局促地涨红了脸。
幸而皇后聪慧,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含笑道:“瞻儿与你没什么往来,隆儿却与你颇有渊源。”
觅瑜更加不解了,她与奇王的渊源不过一次救命之恩,从那以后再无交集,怎么就成了皇后口中的这般?
她道:“请恕儿臣愚钝,儿臣……与奇王……”
她又卡壳了。
皇后又一次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容愈发亲近:“救命之恩岂能不算渊源?还是天大的渊源,隆儿呀,自从那次之后就对你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