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面对摄像头的他用手指了指在旁边收拾书包的季鹤,说其实我的同学学习都非常好,他这次是幸运,但平时幸运的总是他。
摄像头主动移过来时,季鹤拧了眉毛,乔横林立刻侧身站在他前面,用后背架起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
因为他挡得及时,所以相机只扫到了季鹤的侧脸,是拉近照过去的,不过一秒钟,镜头前立刻漆黑一团。
乔横林提着书包,用手护住季鹤的头脸,两个人很快离开了。
“季鹤,你在我心里是第一,永远都是。”
乔横林出了校门这么说,说得真情实感,眼睛里恨不得涌出几滴不平凡的眼泪。
季鹤忍不住笑了笑,“你觉得我会因为没有考第一伤心吗?”
乔横林没敢直接回答,只是说:“如果我跑步成绩没上周好,我可能会伤心。”
“嗯,”
季鹤赞同地点头,“是该伤心。”
乔横林听到季鹤这么说,愈发担心季鹤会因此不高兴,但放假几天后,季鹤却没有任何奇怪的表现,他没有焦躁地洗手,没有靠着墙缩成一团,甚至乔横林会猫在卫生间的门上,听季鹤有没有偷偷地哭。统统都没有。
季鹤真够坚强,乔横林这么想。
后面彭湃约了他们这几个人出去玩,季鹤仍然叫不出来,乔横林就一个人赴约,他们在包厢里吃饭,提到季鹤,尤小勇忍不住举了小手,颤颤巍巍地说好像知道季鹤为什么没考那么高。
“为什么?”
乔横林亮了眼睛。
尤小勇放下的手平摊在桌板下面的大腿上,他不知道说出来算不算出卖朋友,但他觉得乔横林真的特别想知道,而且需要知道。
“季鹤那天……那天在三班门口叫我出来,我、我以为他不记得我的……但是,但是他一下子就叫出我的名字了。他问我说,市一高是不是需要住校,我告诉他里面四个重点班强制住校,普通班不需要。他听了以后什么也没说,就、就说了谢谢……我一直、一直都有关注你们的成绩,而且班主任也给我们看过季鹤试卷的复印件,他、他每道题都答得很好。”
尤小勇小声说着,乔横林跟彭湃沉默不语,只有跟季鹤少有交集的薛家旺不以为意地质疑。
“那又怎样,说不定是发挥失常呢?”
“不是的,”
尤小勇连连摆手,“历史、是历史试卷,中考最后一道小论文题,跟我看到的季鹤那张试卷题很像,我还模仿……模仿他写了两句话,历史比我平时考得还要高很多。所以……所以我觉得——”
乔横林看过季鹤的成绩单,各项都很出挑,但历史考得最差,只有平时分数的一半,他以前说过不喜欢历史老师,但没有到想跟他作对而故意考差的程度。
“嗐,他也太——”
彭湃说,“就算他住校不还有你吗?你一个体育特长进去的,总不可能把你塞重点班里去吧,留你看店不就行了。”
乔横林心脏像桌上酸涩的气泡水,咕嘟咕嘟地冒出焦躁感伤的小泡。
他有点儿生气季鹤不告诉他,但又觉得季鹤隐瞒就像他当初为了钱跑到大学代测也不告诉季鹤一样,于是乔横林只剩下沮丧了。
他反复在想,那天季鹤躲掉的镜头,里面本就应该正大光明地塞满他好看的一张脸。
“哎呀算了,不说了,总归是考上了,我跟乔横林走体育上了一中,尤小勇呢,也进了一中的国际班,”
彭湃撞撞薛家旺的胳膊,谄媚地笑,“咱们薛哥考得差了那么一丢丢,虽然上了十中,但分数进个火箭班当香饽饽不是问题,来来来,干一个干一个!”
彭湃搂着尤小勇问他掏了多少钱上的国际班,学费贵得令薛家旺舌尖发凉,连忙嚷嚷十中好十中秒十中学费呱呱叫。
乔横林逃了好几次酒,连气泡水都不喝,让彭湃和薛家旺逮住,气得大叫。
“乔横林,你能不能别往盒里扒虾了!”
盛夏的反复碰杯,轻脆得让人觉得很有希望,乔横林摘了油糊糊的手套,用盖子扣好饱满白嫩的虾肉,连带着青春一起打包带走,他要带回家,带给季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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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高报道的日子,季鹤规划了公交路线,按时按点地到了学校门口,门口乌泱泱的家长和学生差点儿把两个人挤散,幸好乔横林的个子高,踮着脚就能把每个人的脑袋看个一清二楚。
季鹤挽着发,头发又顺,最好找不过。
门岗两个身材高胖的保安脸色漆黑地应付不断往前拥挤的家长,指针在八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时又跳一下,电动伸缩门刚刚敞开一个小缝时,有人率先侧身挤了进去,后面汪洋一般的人几乎要把校门撞破。
刚才好像铁面无私顽强抵抗的保安早就油条子一样跳到了家长踩不上的台阶,他们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
起先季鹤让乔横林拉着他的袖口,走几步以后,乔横林只能勉强抓到季鹤腰后的一丢丢布料。
他干脆奋力挤到季鹤的前侧,利用身高和体格的优势在前面开路,右手牢牢抓着身后人的手腕,谁也别想把季鹤挤掉了。
好歹一高的校园宽敞阔绰,在校园里,指示牌将人群分流,大家都各自找各自的班级去了。
这里每栋楼的模样都极相似,红砖白墙的,看得乔横林眼晕,他脑子不灵活,也不分东西南北,只知道左右,走过几回的路永远都有再走错的可能。
季鹤先带他找到班级,再折回去找自己的,他俩如今班级倒了个,一楼四个班,乔横林就在门口的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