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数学呢?”
季鹤挑眉,手下的笔也没有停,“不学数学怎么找零钱给客人,上个星期三不是算错了百以内加减法,少找了十块吗?”
乔横林替自己辩解:“我会的,我只是失误。”
“那希望你在开学第一次月考上少些失误。”
乔横林不敢对成绩做出什么保证,于是换了下一个科目,“那英语嘞,我真的学不会嘛……而且也没有用。”
“没用吗?兴许你以后出国呢。”
季鹤勾着唇角肆意地笑了,笔都拿不稳,写字直抖,乔横林觉得自己被嘲笑了,嘴巴歪歪地撅着,嘟囔着,“我才不会出国。”
而后,乔横林又担心地低下脑袋,去看季鹤落在作业本上的眼神,揪着心脏问:“季鹤,你会不会出国,宋小海上的就是国际班,他说以后会出国,可能联系不到他。你呢,你英语这么好,会出国吗?会带我吗?”
“学英语又不是只为了出国,”
季鹤说,晚上很安静,只有他跟乔横林说话,这样的气氛让他心里宁静舒适,居然有兴致逗弄乔横林,“不过,你英语这么差,我如果出国,肯定不带你。”
“啊,你怎么这样子呀……”
乔横林闷闷不乐,又赌气说,“那我出国也不告诉你,让你找不到我。”
季鹤不吃这一套,神色自若,眉眼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意,缓慢而故作认真地回答:“好哇,那就这样办吧。”
说完,手里的笔也停下了,他合上笔盖,将作业分门别类地装进两人各自的书包里。
“明天说不准会下雨,我们要早起一些,”
季鹤嘱咐乔横林,“好了,很晚了,现在去睡觉吧。”
乔横林很好哄,又美滋滋地钻进被窝里暖床,等季鹤上来,床单被子总是暖和的。
这也是季鹤总会疑惑的事,跟他冬天冰凉的手脚相比,乔横林身上,不管是哪处的温度都很烫人,就像时刻不停的小火球。
季鹤莫名想到阳气这个词,竟笑出了声,又暗自怪自己幼稚。
早上天果然雾蒙蒙的,骑车没多久就下起了细密的雨滴,季鹤在后座给乔横林撑伞,但风的阻力太大,伞把几乎捏不住。
再加上雨是斜着落的,雨伞的效用几乎为零。
乔横林靠旁停车,单腿支在路缘石上,三两下脱掉身上外套,轻轻盖在季鹤的身上,遮住头发和肩膀。
季鹤担心他冷,没等拒绝还给他,乔横林又奋力蹬车,自行车链条嘎吱作响,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速度。
“头发会湿的。”
乔横林这么说,但他说的头发特指季鹤的头发,他比季鹤还要懂得怎么爱惜,那瓶对他们来说十分昂贵的洗发水,他一次都没有用过,留着专让季鹤用。
还有快要空瓶的护发素,真的如售货员说的那样,季鹤每次洗完澡,头发又香又顺,乔横林爱不释手,又生怕摸脏摸坏,只能在帮季鹤吹头发时,偷偷把指腹嵌在发丝,故意用风吹走而不会主动撒开。
他一边蹬车一边想着,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在门口找到停车的大棚,将这辆显出破败的老式自行车塞进去。
“热水在你书包里,回去喝。”
季鹤对乔横林说,把湿掉的外套还给乔横林,准备回自己班。
乔横林忽然一转身,找尾巴似的转圈儿,“不好,小狗要淋湿了!”
他说的是季君寄给他们的小狗挂件,他跟季鹤书包上一人挂了一个,谁也没有取下来过,乔横林焦急地脱下书包去察看。
已经走出去的季鹤转身站在原地,别扭地低声讲:“没有淋湿,我刚刚遮好了,你的,还有我的。”
乔横林的挂件已经捧到手里,是干爽的,他呲牙笑笑,就像真的小狗一样,“季鹤,放学等我。”
骨气
正式开学以后,乔横林倒是乖了一阵,除了早上脑袋埋进枕头底下赖几分钟再晨读,突然琢磨时尚不肯穿秋裤以外。
平时在学校上课听课,在家照常写作业,周末训练也不拖沓,跑完步会猫在操场上吸溜季鹤给他准备的橙汁小甜水。
不过邱明不许他跑完立刻坐下,总第一时间来踢他屁股,害得他不能休息,揪书包就跑,赶上最近一班公交车回家。
他如今个子又窜了许多,隐约有压倒季鹤的趋势,宽肩平锁骨,胳膊隆起线条,晚上睡觉大腿不老实地压在季鹤腰上,原本推两下就能挣脱,现在不行。
经年累月的训练让他的大腿稍稍用力就显出大块的肌肉,青筋暗伏,总是把人越蜷越紧。
季鹤有时甚至觉得透不过气,他想跟乔横林分床睡,但现在还没钱买另张床,只能等天气暖了入夏,撵乔横林睡凉席。
乔横林身体上的变化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胃口的增加,原本两盘菜就能打发的午饭,现在他一个人就能炫干净,家里的米饭越蒸越多,从来都没有剩下过。
季鹤开始从外面买两块钱四个的白馒头,猪肉价太贵,七块钱能买一大块的鸡胸肉变了花样的煎炒,乔横林也很喜欢吃。
偶尔下课时,季鹤会看见乔横林倚在一班门口的走廊上,讨好地等他处理完这节课的笔记,然后摸着平坦的小腹说饿,撒娇要季鹤给他买一根脆骨烤肠。
原本人畜无害的小狗转眼变成了能吃能跑的巨型犬,季鹤还没来得及接受他的转变,钱包先一步变瘪了。
店里收入一般,好在季君出门也不总是游山玩水,在外面打工的钱汇到黄秋风账户,他再取出来给季鹤拿来,年后回来那趟季君干脆又办了张卡丢在家里,季鹤可以去自动取款机上取钱,总是方便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