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
她低嗔,“快沐浴去,把我的衣裳都打湿了!”
推开他,赶他去浴房。
待裴宥出来,温凝喊着菱兰,自己也去热水里泡了泡,只时辰实在有些晚,稍微泡热了身子便起来了。
屋子里的地龙照她的习惯烧得较热,又小小泡了一个澡,温凝终于不觉得那么冷,瞥见裴宥倚在窗边看书,便钻了上去。
裴宥要上早朝,往日这个时辰,两人早就睡了。
今日也便照着往常的习惯,温凝上床,裴宥便放下书,她仰首亲了亲他的唇,便躺回被衾里,他则转身熄灯。
也同往常一样,裴宥搂着温凝的腰,两人同时闭上眼。
只是今日到底不是一个寻常的日子,须臾,裴宥放开怀中人,翻了个身,而黑暗中的温凝,也睁开了眼。
屋外的雪早就开始下大,北风呼啸,雪花绵绵。
屋内的两个人背对背,各有各的心事。
裴宥望着窗棂上摇曳的枝影,尽管已经十分明晰,宜春所说过的话,温凝说过的话,过去发生的种种,仍旧不断地冲击进脑海。
嘉和十四年四月,四千两白银救王氏主仆三人;
嘉和十四年四月,他在宜春苑偶遇女扮男装的温凝,她借着酒意胡纠蛮缠;
嘉和十五年四月,琉球王子洗尘宴。
早有准备的酒坊,串通一气的温氏兄妹,临时被拉入局的缨瑶。
江宁画舫上,醉酒时说是缨瑶介绍她认识的宜公子,以宜公子为幌子时,又说是宜公子介绍她认识的缨瑶。
嘉和十六年四月,西南疫症。
早有准备的药坊,神来之笔的“丛树”
,囤积至今也未真正去“赚快钱”
的石荧。
乃至许多其他细节,唯独她知晓的香椿街夏氏,她对他莫名其妙的了解,莫名其妙的成见和敌意,甚至莫名其妙的恐惧与躲避。
裴宥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暗黑色的树影,眼眸渐沉。
他亦有奇遇。
那些莫名其妙的梦,也曾给过他一些指引。但那些梦,大多发生在事后,即便是王宅大火,也只是当夜梦到,并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改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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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那些梦,已经很久不曾出现了。
自去年江南行,他在江宁官驿不甚清晰地梦到过一次梁氏,便再也没做过所谓“前世”
的梦了。
那温凝呢?
温凝在黑暗中睁着眼,想的却仍然是长公主与裴国公那件事。
上辈子直到她死,裴宥也依然是这国公府的世子啊。
又是她做了什么事,导致将这件事引出来了吗?
还是……上辈子的裴宥其实也清楚这件事,只是不曾抖落出来?
这件事,又会不会与要杀王氏夫妇的幕后之人有关?
她不想裴宥难过没错,可既然知道了,瞒着他,真的合适吗?
温凝纠结得不得了,也就叹了口气。
“还没睡?”
裴宥的声音随之而来。
“你也没睡?”
温凝问。
裴宥起身,又将刚刚灭掉的灯烛点亮了。
两人几乎同时转身,面对彼此。
“温凝。”
“裴宥。”
又同时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