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义不置可否,他抬手看了一下时间:“这里的收尾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
齐正国叫住了他,将放在花坛上的文件袋递给了莫知义,“在审问那个老鸨的时候,她为了减刑,和我们交换了一本账本。”
莫知义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打开了账本,并一一扫过那些亲笔记录的大客名字。
“有趣的是这本账本是她的T0级客户,除却施敬、明洋和董添以外,剩下的名字想必你也是有印象的。”
莫知义快速扫过这些记录得密密麻麻的明细:“之前被绑架但是在第八天被安然送回救护车那儿的人。”
齐正国点头:“没错,失踪名单加上那三个人构成了这份账本的绝大多数名字,除了一个人。”
莫知义翻页的声音停了下来,他的手指精准无比地点上一个名字:“除了这个人——林甲。”
—
“说说吧,这趟下来有什么发现?”
尤人剑刚才装了好一会儿的孙子,此刻终于放松了下来。
希曼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先给自己戴上了遮脸的黑超,又踩下了油门:“先发问者回答,你说。”
尤人剑耸了耸肩膀,倒也没推脱:“这位林先生很爱他的妻子这点毋庸置疑,我认为问题出在他早逝的那个儿子身上。我们应该从这里切入。”
希曼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她倒了两粒香口胶并丢进了嘴里:“嗯哼,继续说。”
“还有他的私生子,我认为林甲之所以没有扶正二房,其一是因为他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就连家里的帮佣都因为他的专一痴情而感到自豪,那就不用说这个名头到底能给他带来多少隐形的福利了,所以他不会傻到主动跳出来打自己的脸。”
“嗯,其二呢?”
“其二是他想要转型。他手上的林氏估值也有几个亿了,这样的企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家族化管理。林氏的前身陶氏就是典型的家族企业,七大姑八大姨和各路叔叔伯伯们不是有股份就是有职位,这样的血缘关系确实能让公司领导层变得紧密,但成也血缘败也血缘。结合林甲的商业动向,我认为他在努力摆脱这个关系网。”
希曼面无表情地吹了个泡泡,尤人剑看她这副模样无端端地有些焦躁。
“我说完了,到你了。”
“啪——”
希曼又吹了一个泡泡后,单手抽过纸巾,将香口胶吐了出来。
“对于照片墙你有什么想法吗?”
“照片墙?”
尤人剑拧眉回想,“我认为那是林甲人设的一部分,是他自发创造出来的。”
希曼修长的指尖敲了敲方向盘;“对,这是他自发创造出来的,可那不仅仅是他人设的一部分,也是真实的他的一部分。照片墙藏着的玄机也在此处。”
“噢?”
尤人剑挑眉,“愿闻其详。”
“很明显,林甲无比怀念他的妻子,他不但亲自选了这些照片,甚至连自己完成了冲印。这是带着绝对主观点色彩的作品,也是他自认为的关于已故妻子的重要人生片段。”
希曼用指尖拉出了一条横线。
“帮佣阿姨说他会跟来访的宾客介绍这些照片,怎么介绍?就是按照他赋予妻子的生命线来介绍。”
“嗯哼,没错。”
“而我们可以看到,他给妻子的第二次孕期放了五张照片,这甚至比他们俩婚纱照还多,但为什么她的第一次孕期却一张照片都出现呢?”
尤人剑显然没有发现这回事,他下意识地找补到:“呃嗯,说明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段时间?记得吗,我们曾经看过她亡妻的医疗记录,她在第一次生产时大出血,险些在产房丧命。我想林甲一定被生孩子的惊险吓到了。”
希曼摇头:“不不不,你看倒数第三张,他甚至冲印了自己妻子在妇产医院拿着二胎的四维彩超的照片。更关键的是,无论是这里,还是他们家的任何一个角落,我们都没有看见关于他大儿子的照片。”
她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说不出的诡吊与骇人。
尤人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Ohmygod。”
希曼知道他已经懂了大半,于是继续道:“所以,他逃避的根本不是生产,而是孩子。他自己动手斩断了孩子跟目前之间的联系,说明他极度不愿意见到他的儿子,甚至是。。。”
“憎恨他。”
尤人剑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
“没错,”
希曼勾了勾唇角,“一个连未出世的血肉都会怀念的男人,为什么会对养了十六年的孩子熟视无睹呢?”
尤人剑侧身拿过资料:“这里面说他的大儿子死于分化后的高烧不退,再叠加上当时他妻子出的意外,孩子就没能挺过去。”
希曼说:“分化带来的死亡倒也不算是特别稀奇的事,只是这样的情况大多出现在有基础病和天生弱症的孩子身上,我查阅过他大儿子的体检报告,他不符合这条。”
“所以说,你认为他大儿子的死因有蹊跷?”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希曼踩下刹车,“还记得帮佣阿姨提起那个孩子时脸上的表情吗?嫌弃厌恶,仿佛这个名字是禁忌,是上不得台面的垃圾一般。”
尤人剑的思路在瞬间通了:“他岳父和他妻子去世的时间相差不过半年,而他妻子和他儿子丧命的间隔更是缩短到了一个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