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也不隐瞒,大大方方揭开盖在篮子上的红布,将里头的东西给旁人看:“是腊肉和鸡蛋。”
“哎哟,这是拜师礼啊!”
村里贫穷,过去许多人交不出银钱作为拜师礼,就会用家里的腊肉和鸡蛋代替。因此,这两样东西便成了村中拜师惯用的礼物。
“是想让安安来学做木匠?”
“可裴木匠不是从不收徒弟吗,他家老二那手艺现在不比他差,他没必要再收个徒弟吧?”
“那可说不准,裴木匠以前不是说过,这玩意得看天赋嘛。”
阿青只说了一句话,众人便在边上议论开了。他往日在村中低调惯了,一时间不太适应如此被人瞩目,没敢再多说话,上前敲响了裴家的大门。
不多时,有人从里头打开了门。
是裴长临。
不等阿青说话,他身边的小崽子先唤了一声:“师父!”
小崽子这一嗓子喊得周围人都愣住了,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裴长临只是淡淡点头,侧过身子:“进来吧。”
一大一小进了门,裴家的大门再次合上,留下门外一众惊诧不已的村民。
原来不是拜师裴木匠,而是拜师裴家那小子???
那小病秧子,竟然都能收徒弟了?
裴家院内,阿青在小崽子侧脸捏了一把:“你倒是机灵。”
方才那声“师父”
不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是这小子瞧见来应门的是裴长临,便故意喊了那么一声。
这么一来,他来裴家做学徒的事,在乡亲们心里算是坐实了。
“安安真聪明。”
贺枕书走上前来,对阿青道,“倒是你,说好了只是演个戏,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来。”
这么满满一篮子,可不便宜。
“做戏是做戏,拜师也是真拜师呀。”
阿青笑着将东西放下,给自家小崽子使了个眼色,“去,给你先生磕个头。”
阿青执意将事情弄得这般正式,贺枕书也不好拒绝。他在院中坐下,受了小崽子一个大礼,将人扶起来。
“你爹先前说,希望我再给你起个读书人的名字。”
贺枕书道。
安安现在年纪还小,只起了小名。村里都认为贱名好养活,许多人到及冠之后都不会再起大名,要么都唤小时候的乳名,要么就以家中排行称呼。
只有要外出读书的孩子,会托先生起个儒雅正式的名字,省得出去被人笑话。
至于裴家这姐弟俩,则是因为他们亲娘以前读过点书,在她生前便给两人起好了名字。
先前阿青向贺枕书提过这事,因而他事先其实已经想好。他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阿青,小双儿不知何时默默红了眼,偏头擦拭一下。
“便叫你‘远道’,如何?”
贺枕书道,“少年当效用,远道岂辞艰。希望你无论未来遇到什么,那条路有多么艰辛,都莫要忘了今日的选择。”
六岁的孩子与贺枕书对视片刻。
虽然只接触了几天时间,但贺枕书看得出来,安安这孩子很聪明。他的模样与阿青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外人面前永远表现得乖巧听话,从来不惹自家爹爹生气。
可他也不是那种愚孝的木讷性子,相反,他其实很机灵。就像先前,贺枕书只是告诉他,他们需要在裴家门前演一场戏,就连贺枕书都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好不怯场,还完成得那么好。
小崽子又朝贺枕书磕了个头,认真道:“谢谢先生,远道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