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枕书低低应道:“好。”
时辰已经不早,天边大致是又聚起了阴云,洒入屋内的月色逐渐暗了下来。
屋子里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过了很久,贺枕书才小声地问:“你今晚和我说这些话,是为了哄我开心吗?”
对方轻轻笑了下。
那声音低沉,引得贺枕书耳根一阵麻痒。
“是想哄你,但也是真心话。”
裴长临近来都睡得很早,屋内长久的沉默似乎终于让他有些困倦,嗓音也比平时更加低沉,“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嗯。”
贺枕书轻轻应声,悄然抬头朝对方看过去。
裴长临侧身躺在他身边,已经闭上了眼,呼吸轻而平稳,像是快要睡着了。他鬓边有一缕丝散落下来,正落到他的眼窝处,这让他有些不舒服,眉宇微微蹙起。
贺枕书伸手将那缕丝撩到一旁,见裴长临睫羽轻颤,似乎将要睁眼,又慌慌张张把手收回来,低下了头。
但裴长临没有睁眼,他只是在黑暗中摸索到贺枕书的手,握进掌心,把人往怀中带了带。
“睡吧。”
。
翌日,贺枕书起得很早。
昨晚裴长临的“哄”
颇有成效,贺枕书今日起床便觉得身心都轻松了许多,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今早难得没有下雨,他早早起床扫了院子,喂了鸡,又抱着衣服去河边洗。
进入农忙后,周远天天出去干活,家中的家务活自然落到他与裴兰芝身上。这些天,都是他与裴兰芝分担家务,做完后的闲暇时间,才开始编草鞋、做草帽。
裴兰芝手艺很好,做的草鞋结识又耐穿,附近村落的村民草鞋穿坏了都会直接来裴家买。尤其近来因为农忙,通常她头一天刚做完,第二天就能全卖光,甚至不需要背去集镇卖。
正是这个原因,贺枕书才会想跟着她学做草鞋。
不过,经过昨天一天的尝试,贺枕书觉得自己想靠这个吃饭,着实有些天方夜谭,果断选择了放弃。
倒不如把家务活揽过来,让裴兰芝安安心心编草鞋。
清晨的村子很安静,贺枕书抱着一盆脏衣服,踩着雨后泥泞湿润的石板小路出了村。他走得慢,大黑在他脚边跑来跑去,绕着圈撒欢。
下河村依山而建,平日里做饭是吃山泉水,不担心在河中洗衣会污了水。但这条河流往下还有好几个村落,皆是要饮河水的。因而,沿河的几个村落特意商议过,定下了村中每日洗衣的时间。
若是错过了,当日就不能再洗衣了。
贺枕书今日在家干了点活,来到河边时已经不早,河岸边蹲着好几个正在洗衣的村妇夫郎。他想了想,对大□□:“去边上玩,别靠过来,省得吓到别人。”
大黑原本还兴冲冲朝贺枕书摇尾巴,听完这话立即委屈起来,夹着尾巴嘤嘤呜呜。
“好啦,就一小会儿,别撒娇。”
贺枕书弯腰摸了摸大黑的脑袋。
它这模样,又贺枕书想起早晨起床时裴长临的反应。
那小病秧子身体差,每日总要睡到巳时才能醒。他早晨起不来,还不肯让贺枕书起,今早抱着他哼哼唧唧地撒了好一会儿娇。
要不怎么说物似主人形呢。
贺枕书没心软,轻轻拍了下大黑狗的屁股把它赶走,才抱起一盆衣服往河边去。
河边几名妇人夫郎正在闲聊,见他过来,纷纷与他打招呼。
“小书早啊,吃过了没?”
“你家夫君身体可好些了?”
贺枕书一一应了,也反过来问候了几句。
当初知道是冬子将裴长临推下水时,他一时冲动,在家门口把对方教训了一通,被许多人看见了。他原本以为,那日他有些激进的做法会叫村中人怕他,不敢与他来往,可没想到那件事之后,主动过来与他搭话的人反倒多了起来。
加之最近他常来河边洗衣,与许多人都熟络起来。
例如正好在他身边洗衣那双儿,近来与他关系就不错。
那双儿小名唤做阿青,年纪比他稍大一些,儿子虚岁已有六岁了。虽然已经生过孩子,但阿青的模样依旧很年轻,一双杏眼又圆又大,眉心生着双儿特有的孕痣,颜色却浅淡许多。
“阿青,改明儿给婶子再绣两个花样,上次你做的衣服,他们都夸好看。”
有人在边上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