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俞灿点燃打火机,一点一点烧着绳子,火光的映衬下,俞灿稚嫩的娃娃脸仿佛也成熟坚毅了很多,打火机微弱的光芒好似传到了对面床脚处的烟花心底,从心底里涌出暖意,又比划着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烧断了绳子,俞灿拉着烟花坐在自己哭过的床榻上,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后示意烟花张嘴,用手电仔细检查她的喉咙,说了句:“别怕,也许在维也纳医学院,老师们能治好你的嗓子。”
俞灿和烟花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儿,仿佛感知到母亲离去失去庇护的龙凤胎兄妹再次啼哭,俞灿帮不上太多的忙,只能看着烟花一一拍哄。
俞灿一夜未眠。
来不及有更多的悲哀,天刚刚亮,俞灿就打算前往暂时安置寿绍瑗尸身的教堂顺便回半山酒店取行李,打算出门时却泛起了为难,怕烟花不值得信任将孩子拐走,又怕带着孩子不安全,急得踱步,酒店的电话却响起来了。
“您好,这里是酒店前台,接待处有位叫方敏之的客人,想要拜访您,可以请她上楼吗?”
俞灿想到方敏之和寿绍瑗是最好的朋友,也想到了寿绍瑗的遗言提到了方敏之,回头看了看哄孩子的烟花,说了句:“请她上来吧。”
俞灿让烟花带着孩子去内卧,关好门,自己在客厅等着,觉得不对劲,打开了寿绍瑗的皮箱,拿出了那把精致地小手枪,不太利落地上膛,放在的自己的口袋里,这时候俞灿谁也不相信。
敲门声响起,俞灿透过门径,看到了戴着灰色贝雷帽,穿着暗灰色风衣,整个人都灰蒙蒙的方敏之。
方敏之胸前别着一朵白玫瑰,显得整个人才有了些生机,透过门镜确定方敏之是一个人,俞灿打开门。
方敏之上下打量俞灿,确定没有受伤,一步跨进来,关好门,紧紧抱着俞灿,像是对俞灿说也像是自言自语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俞灿满眼含泪:“敏之姐,我阿瑗姐她……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灿别哭,昨晚你没回半山酒店很聪明,暂时先住在这里还算安全,阿瑗的后事我来处理,这是你在半山酒店落下的行李衣物,我也给你带过来了,只是你答应姐姐,暂时不能告诉你的家人,尤其是阿瑗的家人!”
突如其来的嘱咐,让俞灿更是困惑,俞灿只来得及问一句话:“敏之姐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却听见楼下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像是暗号,
方敏之犹豫着岔开话题:“后面的事情全都交给我,半山酒店的车钥匙、酒店钥匙给我,你在这里只是暂时安全,我会把孩子送回苏州寿家,你赶紧回学校吧。”
俞灿拉着方敏之说:“敏之姐你不能走,我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回维也纳,死的是我表姐,而且……你不告知阿媛姐死因,寿家咋能接受平白出现的两个孩子……”
俞灿没来得及往下说,突然孩子的哭声响起,烟花无意打开门,示意两个孩子尿了。
方敏之不知是看见两个孩子惊讶,还是看见烟花惊讶,接下来的话不知道是对阿灿说还是对烟花说:“难为你,我在明新医院工作,离这里不远和港大都不远,保护好孩子们。”
俞灿说:“我会保护好善湛善思,我家人会追查阿瑗姐的死因,帮她讨个公道!”
方敏之拍拍俞灿肩膀,说:“乖,讨公道的事情交给我,我晚些再来看你们。”
方敏之走后不久,酒店送来了早餐和香港日报,上边边角角处留下一则新闻:帮派混战,伤及无辜。巡捕房加紧巡逻,誓要保护民众安全。
短短数字就蒙混过关,俞灿悲哀想着几年前阿瑾带来国内的报纸,一整版都是他们姐妹,寿家双姝,那时阿瑗姐在上海启明女中,就连换个型都能上报纸头版头条。
当天晚上方敏之并没有来,只是酒店的服务员送上来一个信封,俞灿拆开里面是方敏之写的公寓地址和一把钥匙。
俞灿带着烟花和孩子们离开酒店,搬到了这个两室一厅的小公寓,里面婴儿物品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辆婴儿车。
这是和烟花还有两个小婴儿相处的第三天,俞灿也逐渐学会了抱孩子,第一周俞灿天天和烟花待在公寓,烟花做饭,照看孩子,俞灿想帮忙,也插不上手,所以白天翻书,想看看怎样治疗烟花的嗓子。偶尔清晨和傍晚俞灿穿着学生装出门走走,去买西药,去买些报纸,报纸上赫然写着《上海局势堪忧!日本海军6战队向中国驻军动进攻》。
俞灿最后尝试给俞公馆打电话,难得接通了,里面却是红十字的人接电话,俞灿听不清,嘈杂一片,难过说了声:“哥哥姐姐,我想家了。”
放下了电话。
寿家联系不上,俞灿听方敏之的话,不敢给寿家和俞家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