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葭趁机翻滚到床沿,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把手心里的U盘往床肚一滑,这才呼出一口闷气,抬手抹了一把冷汗连连的额角。
小堂姐也起身坐过来,两人并肩坐着,一并注视着阳台打电话大堂姐。她背靠着栏杆,满面春风,欲语还休,一对视上两人直勾勾的目光,立即娇嗔地背过了身。
陈葭好奇自己跟俞霭打电话是这样的吗?
“你有男朋友吗?”
小堂姐用手肘撞撞陈葭。
陈葭没否认:“有,你不会告诉我爸妈吧?”
小堂姐耷下嘴角翻了个白眼:“我有这么没品?”
陈葭咧嘴笑笑:“你呢?”
“分手了。”
小堂姐脸色黯淡下来,语气倒豁达不已,“无所谓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歪瓜裂枣拜拜也罢!”
陈葭吃惊于她的乐观,喃喃道:“我要也这样就好了…”
“其实也没说得那么轻松。”
小堂姐的神色像渐渐沉入回忆中,“刚分手时的确难受得要死,每天哭每天哭,课也不去上,在床上一呆就是一整天…闭眼睁眼都是跟他相处的画面。”
小堂姐兀自笑了下,陈葭却感到心酸。
“后来有一天室友看不下去,拉我去骑车。夏天的傍晚,风是厚重的,我们绕着大学城不停骑,汗流浃背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室友胆子大,只要看见帅哥就立马放肆吹口哨抛媚眼,然后那些男生全转过头来,非常好笑你懂吧,都特别自信呢男的。我被我室友感染,也学着她流氓,想起来真快活啊,疯狂的、无所顾忌的快活。”
小堂姐微笑着顿了顿:“大学城一圈很长,像没有尽头,其实有的,尽头就是小吃街。我们骑到小吃街,入目那么多的大学生,其中不乏英俊的、美丽的、精致的学生,所有人都挤在窄小的店面里、过道上,吃着廉价的五元十元小吃,吃得满面油光,吃得油烟盖过香水味。我就很触动,觉得真好啊,生命里有那么多可以轻易快乐的因子,我为什么要选择不快乐,为什么要让自己变得不幸呢?回来后我就照常学习生活,很快就放下了。”
陈葭听得出神,心口微微震荡,久久失语。
小堂姐叹了口气:“说了那么多,其实现在想起他来依旧会难过,毕竟是真心爱过的人啊。”
她的话像在陈葭的瞳孔里滴入滚滚的蜡油,陈葭疼痛地眨了下眼,又眨了下,她仰头试图憋回泪意,仰着仰着,眼前迷濛一片,她把后脑勺搁在了床沿。
大堂姐打完电话进来,瞥见她们愁容满面,狐疑道:“你们咋啦?”
陈葭用手背拭了下脸,小堂姐呛道:“说你坏话呢!”
“待会儿再教训你!”
她挥了下拳头,“妈说下去帮忙摆碗筷,马上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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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人理了一下衣服头发开门出去,恰好碰见也从房间出来的陈广白。几个人对视了下,陈广白淡淡道:“姐。”
两堂姐点点头,陈葭别开视线,轻轻带上了门。
下楼梯的时候,两堂姐挽手走在最前面,陈广白和陈葭并列在后头。陈葭想走快点,但越不过堂姐们;想停下晚两步,又怕太刻意,骑虎难下,只好尽量贴着扶手走。
陈广白换了身衣服,省墓时穿的黑色毛衣换成了靛蓝毛衣,垂在腿边的手背白得有种磨砂质感,皮肤与空气的交界都模糊了。
陈葭暗自懊恼余光不听使唤,较着劲正视前方,目不斜视。
小堂姐似想起什么,回过头来调侃:“陈广白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偷偷看那种片!”
陈葭被她措不及防的告状惊得面颊骤然涨红,身体甚至不受控地微微颤栗。
落入小堂姐眼里却是做贼心虚,她歪眼斜眉地取笑陈葭。
陈广白像是没什么兴趣,不接小堂姐的话,只漠漠扫了陈葭一眼。
大堂姐轻拍了一下妹妹的胳膊:“别说了,小心小爹小妈听见。”
“陈葭你咋啦,开个玩笑嘛,不要生气。”
小堂姐嘟囔。
她们的话语仿佛从深渊里传来,入耳只剩绵长的尾音,陈葭听不真切,只觉得空气都凝固了。
陈广白越过她们,先行踱去了餐厅。
陈葭的视线跟随着陈广白移动,心里怵得要命,陈广白会疑心吗?应该不会吧。不会的,两者根本没什么联系。
虽这么安慰自己,但陈葭的身子依旧沉得如从泳池出来上岸,竟是一步也迈不开腿,呆滞地钉在楼梯上。
她不想再破坏他们之间微妙的平衡了,不想也不敢。
良久,她才挤出一丝僵硬敷衍的笑对自己说:“没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