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将头上的鸭舌帽又往下压了压,戴着口罩垂着头,遮住她的脸。
知道6家两位一看到她的这张脸会触动情绪不由自主想到他们命苦的女儿6凌蕊,所以沈念碰到他们时,会非常主动的戴着帽子和口罩,然后低头,尽量缩减她的存在感。
6凌川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躲在徐细平身后的那道瘦弱的可怜的身影。
许是她身上的那件黑色衣服太显瘦了,衬得她是那么的瘦小,单薄的身子让人怀疑只要一道风,就能把她吹走。
6凌川收回目光,看着父亲他们:“进去吧。”
“嗯。”
今天是6凌蕊案件又一次开庭,这五年里沈念不知道多少次来这里了。
对方请的辩护律师也是行内出了名的毒嘴,明明事情都已经这么明了了,硬咬紧了说他的两位当事人在事时喝醉了酒,大脑不受控制,纯属是酒后错事,并非存心,且知错愿改,态度良好,应该从轻处置才对。
如果6家这边非要咬死说他们故意为之,那请拿出故意的证据,不然他们是不会承认的。
显然对方辩护在这方面认真研究了一番,准备钻这个空子,酒这种东西,每个人喝多少才醉的量各不相同,真醉还是假醉,只有当事人最清楚,其他人只能揣测。
杨浩和王勇像是串了供一样,咬死了不承认自己是假醉。
杨浩:“当时我和王勇喝的太多了,已经走不直路了,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王勇:“我喝醉酒后一向没什么记忆的,做了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
徐细平蹙眉,意料到了这个案件的棘手。
先6家的要求太高,实现的可能几乎为零。
加上现在对方有个段位高的律师,他先在酒这方面钻空子,只要证明杨浩和王勇在当时完全是被酒精醉了理智,并非故意为之,就可以申请从轻处置。
而且6凌蕊是自杀,又不是他们动的手,他们的存在顶多是6凌蕊自杀的理由。
不过就算是再大的理由,也改变不了6凌蕊自杀的事实。
只要被对方占了上风,轻者当庭释放只需赔偿就行,严重点判几个月或者一两年。
但只要能把他们的命保下来,坐不坐牢根本不重要,他们有背景有人脉,把他们弄出来非常容易,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谁又知道他们是在里边服刑还是继续在外边潇洒呢?
“至于原告所说的6凌蕊女士自杀完全由我的两位当事人导致的,对此我是非常不认可的。根据我的调查,6凌蕊女士当年自杀前一个月刚结束了高考。”
“众所周知高考是小学到大学里,所有考试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近些年有不少学生因为压力过大导致身心疲累,精神憔悴,对自己的未来和人生失去了希望,最终导致走上极端道路。当时6凌蕊女士才结束高考,想必高考之前复习带给她的压力和摧残还没有消失……”
嘴巴果然毒,明明是他们这的错,现在直接开始怀疑6凌蕊的精神状态问题了。
现在因为学习压力大导致抑郁的学生多如牛毛,只要他们咬死6凌蕊因为高考导致了抑郁,精神本就处于敏感,而杨浩和王勇对她做的那件事只是导致她自杀的催化剂而已。
若6凌蕊没有抑郁症,她的自杀毫不怀疑就是杨浩杨总间接性导致。
但只要证明6凌蕊在之前就因为压力大有抑郁症,就代表她在之前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两人做的事已经板上钉钉这点是确定了的,但放在这,他们只是催化剂而已,因为6凌蕊自身就有抑郁症,罪责就更小了。
徐细平带着金丝眼镜,身上散着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冷气质,与对面戴着名牌手表,眼里带笑,一副势在必得的辩护律师俨然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冷声开口:“根据我的了解,我方6凌蕊女士一向开朗活泼,即便是高考压力在身,也并未对她的开朗性格造成太多的影响,6凌蕊女士的同学和老师皆能作证。所以对方辩护律师的猜测完全不成立。”
“开心也是可以装出来的。”
对方:“真正的抑郁症往往都是藏在心里的,有很多病人平常没什么两样,该吃过该喝喝,可一番检查下来,重度抑郁,所以明面上的欢声笑语并不能证明她的精神状态是没问题的,除非你们能出具当时6凌蕊女士的精神检测证明,证明那个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完全没问题。”
这话说的……当时6凌蕊精神状态那么好,正常人谁会专门去测自己一下自己有没有抑郁症啊。
“……”
徐细平表情凝重,看向法官:”
我要请我方人证上台。”
法官点头:“可以。”
沈念作为人证出现,她站在那,一边是笑容灿烂的两个烂人的老婆和律师,另一边是徐细平和他旁边脸色难看的6凌川。
明明是原告,他们却一脸阴霾。
徐细平看着沈念,开口:“沈念女士,你作为当年的受害者皆当事人,请完整叙述一下当年的事经过。”
“……好。”
沈念恍惚回了神,没有感情的又一次将当年的事情一点一点说出来。
根据徐细平的指点,她懂得了熟重避轻,那些不重要的细节完全可以用一句话略过,而对案件有用的那段要着重表达。
她是当事人之一,当年生了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当年两人虽然醉酒,但理智尚在,酒精只是将两人心里的歹念放大化且事实做了出来,我可以确定,他们在拦着我们的时候是有理智的,如果真的醉的不省人事,应该是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亦或者酒疯,而不是有目的有理智的一前一后将我和我的好友6凌蕊围住,不给我们逃走的机会。”
沈念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
“……”
当年的事,又来了个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