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雪心中那点极力隐瞒的事情被毫不留情地揭开,脑子里一团乱麻,躺也躺不住,翻身坐起,提高了嗓音喊:“你胡说,根本没有这回事!”
然而事实证明吵架时不是谁声音大就能赢,何况他弱不禁风,孱弱得很,扯着嗓子喊,声音也高不到哪里去。
容冽丝毫没有受他这副气势冲冲姿态的影响,接着说道:“师兄还是要坚持如此吗?”
慕朝雪揪紧了身下毛绒绒的毯子,垂死挣扎道:“你有什么证据嘛!”
虽然问是这么问了,但他并不抱有问倒师弟的期望,师弟必然是有确切证据才会这样说的。
果不其然,容冽又从他衣领下拿出那块玉,道:“这块玉是能驱妖避邪没错,但是玉上附有追踪之术,除了佩戴之人,与其接触之人在一个月内无论躲藏在何处,都能被欺霜循着气息找到。”
慕朝雪瞪大了眼睛,错愕望向容冽。原来在后山出事当晚,他就被容冽怀疑上了。
容冽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师兄若是执意袒护,不如这就欺霜去找找看,它那晚真正见到的人是谁。”
“你怎么能用这种狡猾可恶的办法来对付我!”
慕朝雪说不清是惊慌还是窘迫,着急地将那块玉从脖子上取下,一把扔回容冽怀里,道:“把你的东西收回去,我不要了!”
容冽握住那块玉,没有收回,也没有再次递回来,缓慢说道:“说起狡猾可恶,有一种西域邪修创造的术法更担得上这一评价,名为替身术,只要选定一个神智溃散之人,就能任意将自身所负之伤及部分功法转移给对方,并控制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这一刻他终于清楚为什么会在华长老身上看到一模一样的剑伤,就连宗门长老都被骗过去。
“你说,华长老近日神思恍惚状态不佳,又在医阁被搜查时主动暴露,是否就是先被迷惑了心神,又被施加了这等狡猾可恶的术法?”
他一时语塞,偏又被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激得脸颊发烫,只能冲对方大喊:“我不知道!”
容冽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反问他:“她的身份被拆穿,师兄就这样生气吗?”
“我……”
他吞吞吐吐,倒也没有太生气,而且也不是因为柳倾绝身份被拆穿,他只是感觉自己被耍了,容冽这么久就一直默默看着他演戏,让他回想起来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忙活一场,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容冽欺身凑近他,紧盯着他的眼睛。
他偏过脸,避开对方的视线,闷闷地说道:“你还要干什么?”
容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能控制华长老,也就能同样控制别人,师兄是否也受制于她?”
慕朝雪想着解药的事情,有些走神,事情是容冽自己发现的,不算是他主动出卖,就是不知道柳倾绝认不认这个道理。
他拧紧了眉,满脸为难,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不知道……我不能说。”
容冽抓着他的手腕,探他的脉象,而后神色大变:“她果真给你下了毒。”
慕朝雪心想,柳倾绝确实在骗他,幸好他没上当。
他可怜巴巴地问:“师弟,我是不是活不了几天了?”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也没有解毒之法,”
容冽拧紧眉头,“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慕朝雪就知道这毒没那么容易解开,否则柳倾绝不会那么自信。
他回答道:“柳姑娘说,等她安全离开承澜宗,就会将解药给我。”
紧接着又担心地问:“你不会这就要去告知掌门等人真相,然后去把柳倾绝抓了吧?”
容冽沉思片刻,道:“既然师兄是受了胁迫,我会告知掌门实情,相信掌门自有定夺。”
慕朝雪试试探探地问:“你们会杀了他吗?”
容冽的眼神冷下来,盯着他说道:“难道师兄不是更应该关心自己身上的毒?”
慕朝雪无奈道:“关不关心又有什么区别,事情也并非我能控制的。”
容冽轻声开口:“可师兄还是关心了。”
不过关心的是柳倾绝,而不是他自己。
慕朝雪往外走,被容冽伸手推了一把,跌回床上。
等他试着再次起身,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起不来了,像是有层层无形的丝线将他绑缚在床上,无论他怎么拉扯挣扎,都脱不开身。
他有些不满地瞪着床边的始作俑者。
容冽在他的注视下神色平静,道:“此事尚未作出定夺,还请师兄继续在此歇息。”
慕朝雪破罐子破摔地往床上一躺,“那我不问了。”
他怔怔仰脸望着屋顶,心里也实在拿如今这情况没辙,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贿赂系统帮忙做个弊什么的……
容冽走出几步,又回头看过来,见到他一动不动发着呆的样子,有些奇怪,折返回床边。
慕朝雪不解地看着他朝自己靠近,仍旧保持一动不动躺倒在床的姿势,既不想再开口,也不想动。
容冽弯腰,将那块玉石重新挂在他脖子上,然后将那把被没收的匕首也放在床头,似有若无地轻叹一声:“匕首是用来自保的,师兄下次不要再用它来做坏事了。”
慕朝雪忧愁地看着他,回敬了他道:“师弟,你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
如果是真正恪守门规嫉恶如仇的正道之光,也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承澜宗乱了这么些天,却若无其事和他待在寒月峰上种树造房子。
容冽没说话,将毯子拉到他身上盖好,转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