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天色阴沉,眼前的火焰不时跳动,木柴出噼啪的声音。塞建陀天铜像在火光的映衬下颜色如金。
佛子啊佛子。
作者有话说:
1《庄子·大宗师》: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
第18章夜奔2
苦河不干,火宅不空
雪势渐渐小了下来。火堆一直烧着,佛子知道奉玄向火堆中添过木柴。奉玄喂他喝过几次水,他的高热没有退下去,意识也昏昏沉沉,身体一时如受龙神三热之苦,一时如在八寒地狱。
冰水自喉中流下,喉咙之痛,有如针扎。
不远处传来兵刃出鞘的轻响,佛子的警戒之心让他终于自疲惫与疼痛的黑暗中艰难抽离。他睁开双眼,在一片模糊中,看见奉玄将剩下的那把短刀拿在手里,皱了一下眉。
“咳咳……”
佛子想要叫奉玄一声,未曾出声,先咳了起来。
奉玄看向他。火光跃动,奉玄的手里拿着刀,眼中露出一丝狠意。 “你……”
佛子的话还没说出口,忽然被奉玄捏住了下巴。
“喝了它。”
奉玄一手捏着佛子的下巴,一手拿着银盏,逼着佛子将银盏中的东西喝了下去。
佛子被银盏中的血呛得咳了半天,他和奉玄交叠的影子因火光的跳动在罗刹鬼壁画上不断摇曳,如同鬼魅。佛子抬起头时,嘴唇上沾着一抹鲜血,整个人因这一点血红莫名透出几分妖异之感,在光影之下更显得瑰艳可怖,抬头之时,几乎动人心魄。
“你什么都不肯吃,再这样下去,熬不过今晚。”
奉玄收了手道,“佛子友人,你与佛门有缘,我身在道门,都不可妄杀。你喝的是我的血,你我都不算犯戒。”
他放下银盏,将装着清水的扁壶递给佛子。
佛子接了扁壶。奉玄拿起纱带,咬住纱带的一端,用单手包扎了手臂上被短刀划出的伤口。
佛子喝完水,静静看着奉玄,黑眸沉沉,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吾友,我不会死。”
佛子忽然说道,“雪停之后,你可以放心离开。”
十二万人的性命压在一人肩上,于情于理,奉玄必须离开。奉玄说:“友人,我会离开,但我不知道怎么放心。”
“我师弟会来。”
佛子说,“谢云翱说我杀了段振德……我没有杀他,他应当是我师弟杀的。咳咳、咳……我师弟想逼我见他。谢云翱能认出我,那我师弟也快来了。”
“佛子友人,我不能放心,你的师弟来者不善。”
奉玄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你曾对我说‘不想添麻烦’,我猜,这麻烦是因段振德之死而起,段振德却是你的师弟顶着你的名号杀的。”
佛子的身体虚弱,说出几句话已经耗费了他极大的精力,他说:“你应当放心,因为我师弟不会让我死。他想……咳、他想找我修习剑术,报他全家之仇。在我教他之前,无论如何,他都会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