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乍暖还。上海沪宁火车站,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严真一身学生打扮,穿梭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悄悄打量四周的小摊小贩。
新出的画报、钟表、台灯、香皂、望远镜、八音盒、保险柜、雪花膏,件件都是稀罕玩意。
车站门口,几个买烟的小贩来回溜达,小眼睛滴溜溜转着,默默寻找潜在客户。
他凑上前瞧了瞧香烟的牌子,旭光、朝日,老刀、哈德门、大前门、三炮台,各种香烟应有尽有。
“彦桢,买到票了,咱们快进去吧,里面暖和。”
严真循着声音望过去,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正在向自己招手。
那男子留着八字胡,眉眼弯弯,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慈祥中还带着几分可爱。
三天前,他一觉醒来,只觉头疼难忍,前世的记忆喷涌而出,这一世的记忆忘得干干净净。
身旁只剩下这个叫做言义泓的陌生男人。从男人口中得知,自己名叫言子晏,字彦桢,今年十六岁,以前一直跟着母亲生活,因而有个随母姓的名字严真。
相处了三天,他总觉得这个自称父亲的男人心里藏着秘密,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和奇怪。
自己一口京腔,听不太懂上海话,小老头却说自己从小在上海长大。对方常年住在北京、奉天等北方地带,说话却偶尔带点粤语口音。
更奇怪的是,这小老头平日里对陌生人过分礼貌客气,对自己也没有那种父亲的威严感。
虽然疑点重重,他还是打算先跟着这个陌生的小老头一起生活,毕竟自己现在没有半点谋生能力。
两人刚进入到车站内,就被身后源源不断的人流推着往前行,一不小心撞上迎面而来的一对夫妻。
身旁的小老头连忙鞠躬,嘴里本能的爆出一句日语。严真瞧在眼里,浑身打了个冷颤,瞬间觉得头皮麻。
这个叫言义泓的男人,根本就不是老师,而是日本人。
他全身戒备,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睛警惕的盯着旁边的小老头。
自己长得高高瘦瘦,剑眉星目,怎么会有个又矮又小,长相迥异的老爹?既然不是父子,这个男人为何要撒谎骗自己?
车站内人声鼎沸,比肩接踵,一眼望过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严真偷偷往旁边挪了挪,脑子里不停思索着应对之策。他的兜里只有小老头给的一点零用钱,行李都在这个日本小老头手里。
目光游离一圈,他猛地现,站台上一个巡警都没有,似乎有人在酝酿什么阴谋。
今天下午,沪宁火车站必有大事要生。
一瞬间,他心脏猛地一紧,脉搏剧烈跳动,心头涌起异样的情绪,像是预感到危险临近。
“彦桢,你不舒服吗?”
小老头满脸关切,眼里依然慈祥。严真瞧着对方真挚的眼神,只觉脊背凉。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能不能帮我买点药过来?”
“你乖乖的哈,我马上就回来。”
小老头扶着他走到墙角,将箱子放在地上当座椅,随后匆匆消失在车站门口。
严真目送对方远去,积压在心头的不安情绪并没有消失,异样的脉搏跳动反倒愈浓烈。
危险源还在附近,竟然不是日本小老头?
他凭着直觉再次扫视人群,一眼瞧见右前方有一个古怪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