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眉向沐兰打过招呼,问她道:“你有事找我吗?”
沐兰走下台阶靠近我们,点头说:“母亲下午一直在找你,想问你去女娲庙祈福的事情安排妥当没有。”
沐眉不禁惊叫一下道:“你不提起,我真的要忘了呢,明天就是四月初八,明天就该去,多亏你提醒我。”
沐兰微笑道:“大姐事情多,偶尔忘记一件两件也没什么要紧。”
沐眉略带惆怅道:“可惜圣旨一下你就要进京去了,以后家中的事情没有你照料帮衬,我顾不过来的时候,又要让母亲担心费力了,我倒是希望圣旨永远不来才好。”
沐兰身边的小丫环掩嘴笑道:“大小姐真是神卜,向来都是说什么中什么……今日午时皇宫快马送来圣旨,皇上亲笔下诏册封二小姐为赵王妃,还派遣一百名皇宫侍卫前来迎接二小姐上京完婚呢!”
沐眉既惊讶又失望,拉着沐兰的手说:“怎么这么快?母亲知道吗?什么时候启程?嫁妆都还没有置备齐全!”
沐兰含羞低头,轻声道:“是母亲告诉我的,说皇宫钦天监拣择的好日子,四月初十启程送嫁最吉祥。宫里娘娘也传旨说不需要置办太多嫁妆,紫禁城赵王殿下宫里都备用新的……”
我听到这里心中更加难过,只觉眼前发黑,加上在翠湖中游泳时几乎耗尽了体力,再也坚持不住,晕倒在后院花丛旁。
我悠悠醒转之时,发觉自己平躺在一个整洁干净的小房间内的木制长榻上,云姨站立在榻前,见我睁开眼睛,急忙问道:“可怜的孩子,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想必在水中泡得太久,身体不禁风寒才会晕倒。”
我挣扎着坐起来,说道:“我好多了。”
云姨将一碗红枣姜汤递给我,语气温和说道:“喝一口姜汤祛祛寒气,这是我住的房间,你先不忙干活,安心在这里养几天病吧。”
我手捧着那一碗红枣姜汤,想起自己穿越以来的种种经历、想起赵雅与沐兰的婚事已成定局,一阵阵哀伤与心痛自心头袭过,眼泪簌簌滴落在姜汤瓷碗内。
云姨早已看出了我的异状,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能告诉云姨吗?”
我泪眼模糊凝视着她,见她神情温柔和善,扑到她肩上啜泣着说:“云姨,我想我妈妈……我离家一年多了,不知道妈妈现在过得好不好……”
云姨叹息着抚摸我的头发,一边抹泪道:“哭吧,哭出来就不难过了,这么一个伶俐的丫头突然被劫走,你妈妈想必也很想念你。可我看得出来,你的心事一定不止这一件。”
我忍不住,抬起泪眼对她说:“如果……如果我说出来,您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很笨?”
云姨摇头道:“你们这样的年纪,纵然有些心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说出来给云姨听听看,或许我能帮到你。”
我想了一想,鼓起勇气说:“去年这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人,他是我这一辈子最喜欢的人,他现在准备娶别的女孩子了。即使如此,我还是没办法忘记他,我还是很喜欢很喜欢他!”
云姨似乎并不觉得诧异,反而异常冷静地问我道:“这个人是不是四皇子?”
我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云姨注视着我,缓缓道:“看来我猜对了,你今天看我们二小姐的眼神实在太奇怪,就好像她抢走了你最心爱的东西一样……以你的美貌和气质,那四皇子想必不会轻易忘记你,若是留你活在世间,二小姐今生今世的日子只怕难得安静……”
她说完这句话,居然迅速出手卡住我的咽喉,将我的头蒙在锦被之下,咬牙说道:“怪只怪你自己命不好,偏要撞到沐国公府里来,二小姐是我一手带大的乖女儿,别怪云姨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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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然而至的变化让我几乎窒息,我想起白凌澈对我的告诫,深深后悔没有听他的话过于轻信别人,锦被内空气逐渐稀薄,我呼吸越来越困难,在茫然与绝望中拼命挣扎。
云姨用力蒙住我的口鼻,将我的手腕压制在床沿,让我动弹不得。
就在我濒临死亡的前一刻,我听见云姨发出一声惊讶的质问道:“你是白莲圣母?”
我左手腕内侧刻着一朵小小的粉红色莲花,那是白莲教“圣母”
的标记。
云姨居然认识这朵莲花,难道她也是白莲教中人?她潜藏在沐国公府当奶娘,难道她是韩山童的属下?如果她将我的行踪告诉韩山童,韩山童再告诉白凌澈,我岂不是兜了一个艰难无比的大圈后又回到了白凌澈身边?
我脑子瞬间清醒过来,用尽力气说道:“大劫在遇,雪莲花开。我就是本教白蓬圣母,你是谁?”
云姨迅速放开了我,伏地叩首道:“佑我圣母,往生白阳!属下是韩堂主门下弟子,虽然得知教主与圣母来到云南,却从未亲眼见过圣母尊颜,请圣母宽恕弟子不敬之罪!”
我见她诚惶诚恐,计上心头道:“原来如此,你险些坏了教主的大计。”
她不敢抬头,低声道:“请圣母指教。”
我思忖了一下,说道:“是教主让我假扮落难女子,故意让大小姐带我回来,你必须严守秘密,不得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韩堂主在内。”
云姨急忙称“是”
,带着几分猜度之意道:“看来圣母假称是四皇子之故人,也是教主所安排的了。圣母乘此机会进入国公府,难道是想跟随二小姐一起前往紫禁城,去那四皇子身边埋伏作内应?”
我被她一番话提醒,暗暗想道:“白莲教势力竟然如此庞大,处处都埋伏有他们的人,白凌澈与韩山童此时都在云南,我若不远远离开他们,难保不会被他们抓到,不如设法远走高飞。”
我思及此处,抬头说道:“正是,你能帮我一起进京吗?”
云姨答道:“请圣母放心,属下必定严守秘密,为圣母办妥此事。”
我见她胸有成竹答应,心中稍觉安定,脑海中另一个念头却倏地浮现出来,似乎有一个声音在问我道:“中原地大物博,你为什么偏偏选择去北京?是为了逃避白凌澈,还是为了见赵睢?难道你还想在赵睢成亲之前见他一面,听他亲口对你说他已经遗忘了你、准备另娶别人?难道只有这样你才会相信你彻底失去了他,才能将与他那一段美好的过往记忆完全从记忆中抹去,不留一丝一毫痕迹?”
我拼命摇头,大叫道:“不是的,不是的!”
云姨见状急忙走近我身旁,轻声安抚道:“刚才是属下的错,让圣母受惊了……沐府二小姐三日后才会进京,请圣母在此静候三日,不要随意出门走动,属下届时会安排好一切。”
她带上房间门,轻轻走了出去。
三日后,云姨告诉我皇帝派遣前来云南迎亲的侍卫队即将出发,沐国公夫人爱女心切,不但备办了许多丰盛的嫁妆,还准备挑选八名伶俐乖巧的送嫁丫环陪同前往沐兰前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