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襲擊的前因後果似乎已經十分清楚明白了,但是在看似清澈透明的水面下,暗流攪動的一個問題橫亘在所有人的心頭,卻沒有一個人敢將這個問題撈出水面。
是誰掌握了詹姆和莉莉的行蹤,又毫無保留透露給食死徒陣營呢?
他們的安全空間已經逼仄至極,伏地魔與他的爪牙們幾乎在整個巫師世界布下了一張巨大的魔鬼網,只等他們露面一網打盡。在這樣危急的至暗時刻,活下去成為了最高的命題,去深究這個問題幾乎失去了意義。
他們在這樣令人窒息的重壓下迎來了1981年的春天和夏天。
詹姆和莉莉帶著哈利和卡特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家裡,哈利與卡特終於可以和平相處,經常看到哈利搖搖晃晃地走來走去,卡特豎著尾巴大搖大擺在他身邊像個小跟班。西里斯和瑞亞在家裡過著二人世界,他們經常用雙面鏡與詹姆和莉莉聯繫,透過鏡面看哈利踉蹌地過來伸手想抓西里斯的頭髮,這是他們幾乎最後的與外界的通道。
他們看似平靜無波地享受著一段與自我相處的時光,拉緊窗簾就假裝這世上不存在黑暗,用一日三餐和生活瑣事填滿時間的空白。但實則,有關救世主的傳言愈演愈烈,他們或多或少都在內心最深處預料到了什麼最壞的結果。
瑞亞是其中最先意識到他們境況的那個人。被那些黑暗的洪流裹挾著,她開始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渺小無力。先不提她曾對鄧布利多發誓不透露未來不改變歷史,身處於現在的境況下,她就算可以把「小矮星彼得是那個背叛的人」這句她都不知是真是假的話說出來,他們也無計可施。
於是她只能明里暗裡不斷暗示西里斯,話里話外,她強調著,既然食死徒的目標是哈利,就一定要保護好戈德里克山谷,對任何人都是。
而西里斯自然有他的不安和懷疑。每一次瑞亞與他提起未來,他都主動岔開話題,用一些其他的話來安撫瑞亞。就如同兩年前那個在霍格沃茨湖邊的春日一樣,他始終踐行著他的承諾,絕不去問還沒發生的未來,也絕不透露瑞亞的來歷。無論何時。
有一次他們聊起了初見的那一天,西里斯回憶著,「那天我和詹姆就在戈德里克山谷遇上了一個食死徒,因為怕有埋伏,我們在樹林旁邊僵持了一會兒,剛要動手,你就莫名其妙從天上掉下來了。我要不是反應快,把你揪起來,那一道魔咒可能就打在你身上了。」
「你揪得我頭皮很疼。」瑞亞半躺在沙發上,她的背靠著西里斯的腿,並不認真地隨手翻書。
「懷特小姐,我好歹也是救了你。」西里斯敲敲她的額頭。
「我不也是救了你嘛,」瑞亞放下書揉額頭,「當時要不是我看見了躲在一邊的那個人,他就該把你們都放倒了。當時你還在那裡得意洋洋,詹姆?詹姆還躺在地上呢。」
「那你得拿這個去氣詹姆。」西里斯笑了一聲,「他對那一次可記憶猶,不僅摔倒了,還丟了東西,還撿了個莫名其妙的人回來。」
瑞亞又撿起書,隨口問道,「丟了什麼東西?他的東西應該很貴吧?」
「他父母給他的掛墜,他小時候還拿著它騙我們說是時間轉換器。可能是祖傳的吧,看起來倒不起眼,裡面有顆紅寶石。」
瑞亞忽然放下書,像是手指被火焰灼傷一樣迅坐了起來,她愣了一瞬間,然後回頭直視著西里斯,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面全是驚訝和不可思議。
「一個掛墜?時間轉換器?」她重複著西里斯的話,甚至驚訝到嗓音稍微破了音。
「你怎麼了?」西里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疑惑地問。
瑞亞忽然站了起來,她大步地衝上樓,甚至在樓梯的一半輕輕扭了下腳也沒停下來,她把手伸進床頭裝滿重要物品得驢皮袋裡攪動尋找著,毫不在意平日裡她分類歸納整齊的各種物品被她攪得一團糟。當她碰到她想要尋找的東西時,直接把它拽了出來,然後跑下樓給西里斯看。
「是這個掛墜嗎?它是詹姆的嗎?」
她的聲音十分急促,西里斯看向被她舉到自己眼前的掛墜,也一愣。除了掛墜表面多了一些淺淡黑斑以外,那就是他也見過很多次的詹姆的沙漏型掛墜。
見西里斯沒有立即應答,瑞亞捏著掛墜自己看了看,使勁兒晃了晃,沙漏中心處的小銀環被幾粒碎銀撞擊脫離開來,銀環下落,隨即中心升起一顆血紅的寶石,它不像廉價的寶石那樣淺淡剔透,而是從深邃顏色里瀰漫開的光華。寶石下端的另一枚小銀環則沒有那麼多深色斑痕,它仍光潔如,還隱約地鐫出「p」的字樣。
瑞亞舉著掛墜的手放下來,她的心也隨之沉下來。已經不需要西里斯的回答,她也明白這枚掛墜的來歷了。
「你怎麼……?我是說,那天你撿到它了嗎?」西里斯十分意外地詢問。
瑞亞坐了下來。她有些頹唐地把那枚掛墜放在了西里斯手上。
「是的,那一天我在戈德里克山谷的那片樹林裡撿到了它。我的意思是,1997年的那一天。在我碰到它之後,我就來到了1979年,落到了你和詹姆面前。我想詹姆就是那個時候丟了它的。」
瑞亞話音落下,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之間都只有沉默。
瑞亞似乎能把她從《昨日與明日》書中所得到的信息串起來了,就像把地毯上散亂一地的寶石珠子按顏色穿起了絲線一樣。她靈光一閃,腦海中忽然閃過了那年被貝拉特里克斯擊暈後,醒來前她仍記得的一個夢,她夢見一個黑頭髮的小男孩踢著路邊的石子向前走著,她一會兒俯瞰著這個男孩,一會兒又成為這個男孩,他蹦蹦跳跳一直向前走,這條路似乎很長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