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微微屈膝,并不哭闹,但却透着隐忍和委屈,这样的紫鹃越发的熟悉,黛玉哑然,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思绪,轻声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般可惜了,除籍做个自由人,将来嫁了合意的郎君也好。”
“奴婢打小就是侍候人的,并不想出去,只想留在姑娘身边。”
紫鹃福了福身子,坚定的道。
黛玉笑了笑:“倘有一日你想走,只管告诉我。”
紫鹃原以为姑娘还会说些什么,不想黛玉只留下她收拾桌子,就走了。紫鹃低头看着桌上的字,那是姑娘上午写的,里头的字她只认得几个,贾府的下人里头识字的不多,侍候姑娘宝玉的也许认得,似她这样的却是没机会。但是雪雁认得,铃儿也识得,还会作诗。
贾家的人用过午膳就回了,黛玉未去前头,林瑜代父款待,回来同黛玉道:“人都说大舅舅糊涂,我瞧着倒不糊涂,那一句句的就差没把二舅舅羞死。”
黛玉问其故,林瑜将席上的事情说了,贾赦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席上吃酒,左一句提贾政曾为甄家说话,右一句远近亲疏的,贾政心下有愧,不敢和兄长顶撞,只气得差些拂袖而去。
“无规矩不成方圆,大舅舅纵然德行有亏,可到底是袭爵的家主,那府里长幼不分,如何能平!”
黛玉道,到底是亲外祖家,她不
愿说得太难听,只是贾府这样分明不是长久之法,且明岁若贤德妃依然得封,只怕更要西风压倒东风了。
林瑜道:“外祖父一世英名,可惜没好生教养子嗣,要我说,若二舅舅真有本事还罢,就算不靠着府里也能自己挣出份家业,大舅舅也不会说什么,虽不能创业,守成也可,也不至于到今日这样。我瞧那府里咱们同辈的,譬如琏表哥,岁数不小,捐了个官职,不想着谋个差事,成日管着府里的事情,有什么用,下面的几个,环哥儿,琮哥儿也看不出什么,如此以往,也就是一两代的事情。”
林瑜掰着手指替外祖家算了一回,竟是一点希望都没看到,你说贾宝玉,那破石头除了姐姐妹妹还能看到什么。
倒不是林瑜心善,实在是那是亲外家,就算远着些,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倘若贾家真有事,他们必定不能袖手旁观,总归烦心的很。他之前同父亲商议过,想着若那府里有一两个提得起来的,也是好的,不想算了一遭。竟是一个没有。
黛玉不知这事,见哥哥发愁道:“还有兰哥儿,兰哥儿向学,将来未必没出息。”
“那才多大!”
林瑜道。
兄妹两议了一回,恰好紫鹃进来送果子,林瑜方闭口不言,紫鹃放下后就福身出去了,却总觉得大爷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了下,那目光并不是贾府里爷们看到她们的那种欣赏,虽没有恶
意,但紫鹃却觉得放松不起来,她问过雪雁大爷如何,雪雁却道,极好,只要不惹姑娘生气,大爷对她们都很和善,素日里也常有赏赐。
紫鹃思来想去只能觉得是因为她是贾母派来的,大爷担心自己不能好生侍候姑娘这个理由,就算如此,她也不敢多在林瑜面前露面。
林瑜拿了一个橘子剥了递给黛玉,道:“那个紫鹃,玉儿如何打算?”
黛玉接了剥好的橘子吃了一片下剩的仍给哥哥,她怕冷,不敢多吃,听哥哥问回道:“紫鹃很好,哥哥!”
林瑜听了,笑了笑,没再问。将下剩的橘子塞了嘴里吃了“挺甜的,还有吗?安远也爱吃,给他送点。”
“没了,就这一盘,哥哥给安远哥带去吧!冷冰冰的,我吃不下。”
黛玉指着盘子里剩下的道。
林瑜见黛玉真不爱吃,就收了,又问了句哪来的?
“熙宁公主送来的。”
京中的橘子都是从南边运过来的,贡品,一般人家吃不着。黛玉这份是熙宁叫人送来的,说好吃让她尝尝,往日在扬州时倒不算难得,只是京里没有,故而稀罕。
林瑜收拾的动作一顿,只觉刚才的甜味都苦了,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可惜平白得了人家的好处,到不再口出恶言,不说别的,安修义在扬州着实帮了大忙。林瑜安慰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领了人恩情就不能不报恩,将橘子收了林瑜道:“不管如何,熙
宁公主对我们家有恩,以后这恩情总要回报的。”
林瑜决定,只要熙宁公主不打玉儿的主意,上刀山下火海的他任凭吩咐。
黛玉抿嘴笑了,只催促哥哥快去吧!
之后同熙宁通信,把这事说与她听,熙宁回道:“丑,莫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