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是因为和她的父辈有恩怨,她一直不知道这恩怨到底是什么,难道这个梦境是来为她答疑解惑的?
可是她根本瞧不见和江扶楚说话的那个人,更别提“展晞”
在上一次的梦境中就没出现,如今这个人还有没有都要两说。
江扶楚自小亲缘淡薄、朋友稀少,遇见号称他族人、为他效忠的魔族人,合该亲切些才是,怎么他如今还是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这表情甚至有些熟悉。
好似在她作为“展晞”
,刚刚将江扶楚救回来、还没和他混熟的时候,他就经常这样冷着脸敷衍她。
不知道两人究竟说了什么,朝露再次抬起头来时,对方好像已经失望地走了。
江扶楚站在原地,盯着那条空空如也的山路,看了许久。
确信对方已经走远之后,他忽然面色大变,一时没有站稳,恶狠狠地摔到了方才他精心封好的食盒上。
食盒当即便被打翻,令人垂涎欲滴的桂花糕撒了一地,连带着盛它的白瓷小碟也跌成了几块碎片。
他单手撑地,想要爬起来,却没有成功。
方才从他身上掉落的狗尾巴草恰好就在手边,江扶楚一把攥住了它,由于用力太过,顷刻间便把这精心折好的玩意儿捏成了破碎的散片。
朝露飘到他面前,果然瞧见了他眉宇间缭绕的黑气。
——他的“恶疾”
发作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恶疾”
便是遏制不住的魔族血脉觉醒的标志,那么是方才那个人来,激发了他体内的煞气?
朝露眼睁睁地看着江扶楚清明疏淡的双眼变得血红一片,还听见他喉咙中涌着低沉的吼声。
很痛苦吗?
可她依旧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这一切。
江扶楚张开手指,看见了自己手中碎得不成样子的狗尾巴草。
草籽和碎屑黏黏腻腻,像是野草的鲜血。
他有些自嘲地低笑了一声,再次尝试着起身时,手掌却不小心按到了白瓷小碟的碎片。
真正的鲜血涌出,将那一片黯淡的绿色淹没了过去。
这反而让他多了些力气,于是他紧紧攥住了那块白瓷的碎片,低声喝道:“冥灵,召来!”
一条金光闪烁的绳索在空气中突兀现形,飞快地将他捆到了身后的桂树上。
……那日她闯入这里,果然是撞上了江扶楚煞气发作的时间。
江扶楚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死死握着那块碎片,任凭它深深陷入手心。
有血顺着树干流下来,在地面上积了一个小小的血洼。
朝露看得惊心动魄,伸手去抢他手心的碎片,却徒劳无功。
不知过了多久,他紧皱的眉头才松缓了一些。
名叫“冥灵”
的法器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意,倏地解除了束缚,江扶楚一时脱力,顺着树干重新跌坐了下去。
他恢复神智之后,终于松开了手。
血淋淋的碎瓷片掉在了地上,周遭的植物争先恐后地汲取着瓷片上的血迹,不多时便将它清理得干干净净。
朝露离江扶楚很近,眼睫毛几乎要凑到他受伤的手掌上去。
她惊讶地发现,江扶楚手心的伤口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逐渐凝固,而经他鲜血浸润的地方,无不像从前她看到的一般,绽了新绿!
他眼神涣散地瞧着自己的手心,睫毛微颤,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会受伤,难道不会感觉到痛吗?朝露困惑地想。
她看着他跪在地面上,非常平静地拼好了白瓷小碟的碎片,近乎虔诚地将弄脏的桂花糕一块一块捡了回去,重新搁在食盒当中。
风中传来一阵微小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