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卷!」唐小鴨被他倆的動靜吸引,著急地扒在垃圾桶邊緣。
見狀郝遲眼疾手快地彎下腰伸手穿過唐小鴨的腋下,將人提了出來。
突然的失重感驚得唐小鴨輕呼了聲,直到站立在地面上,他才將心重吞回肚子裡。
「玩夠了?」郝遲伸手摘掉唐小鴨黃髮上的幾匹菜葉。
「我沒有在玩,在掙錢呢,」唐小鴨說著就略顯不服氣地從身後的袋子裡掏出幾個還鼓著的空瓶子,擰了瓶蓋,將瓶身扔在地上,抬腳使勁跺上去,之後又迅地彎腰拾起已經變癟的瓶子扔進口袋裡。
他拖著裝滿戰利品的口袋,像是個得意的小狗,搖著尾巴等著被誇獎。
還真有幾分像模像樣。
「知道了,但這些應該是有人會來撿的,你這樣別人還怎麼掙錢?」郝遲苦惱地思忖,餘光不忘瞥著唐小鴨的反應。
「啊?」唐小鴨愣住了,回想起剛來這邊他撿那個果子時確實遇到個人類凶神惡煞地警告自己不能亂撿。
燙手山芋般唐小鴨鬆了袋子,往好吃身邊湊去,認真地跟他解釋:「我只撿了這一個桶里的瓶子,其餘的都是光頭老闆讓我們去撿的,老爺爺也說這裡沒關係的。」
光頭老闆、老爺爺,這一晚收穫還不少。
「有哪裡沒,身上有哪裡疼嗎?」郝遲搭著他的肩膀,將人轉了一圈仔細檢查著,那人雖說沒對唐小鴨動手只是被嚇暈過去,他還是不太放心。
被拉著轉圈唐小鴨十分配合,隨即從口袋裡掏出把包裝絢麗的硬糖獻寶似地遞到好吃麵前:「好先生,給你糖,老爺爺買的,我專門留著給你的!」
*
一盞紅燭幽幽冒著微光,搖曳的影子投在潔白的紗幔上像是舞娘曼妙的倩影。
裡間隱約顯露道側躺著的修長身姿。
「山神大人,我錯了,放我出去吧,小鴨自己在山下肯定不行,」山雀在古柳藤編織的籠子裡飛上跳下,著急得不行。
「仗著自己開了靈智,就夥同著去捉弄普通動物,當初就不該放你們下山,」山神臥在玉席上半闔著眼休憩,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山雀。
看他不為所動,山雀豁出去直接對裡面躺著的人大聲喊道:「白獅,你快救救小鴨哇,昨晚那個院子裡有壞人,小鴨肯定跑不掉,白獅!」
山神微抬眼瞼,瞳孔猛地一沉,伸出食指對著山雀的方向點了下,對方瞬間噤聲。
「阿佑身子不適,別吵醒他」
「這還叫我如何睡得著,」紗幔被一截兒白淨的胳膊挑開,白獅散著曳地的銀絲緩步出來。
山神立即起身去小心攙扶著。
「阿淵,把他放出來吧,」白獅無力地將身子倚上山神。
「聒噪,」山神將人攬進懷裡,伸手解開山雀的桎梏,眸子全然是赤裸裸的警告。
「你犯了禁忌,確實不宜再度下山,」白獅有些虛弱地抬手,讓山雀落在他的手腕處。
「可是小鴨怎麼——」
「我答應過阿佑,會保那隻鴨子無事,」山神不耐地打斷他,將山雀攥在自己手掌里,對著面前不斷流動的水波紋屏障隨手一拋,就不見對方的蹤影。
「你何必替他們操心,因果輪迴自有定數,阿佑,你還是先將養好自己的身子,」山神扶著白獅往自己先前躺著的玉席上倚臥著,憑空取了柄蠶絲團扇替他輕搖著。
白獅長睫微顫,思緒飄出很遠,許久才輕嘆口氣,撫上眼前人萬年不變的臉龐:「阿淵,你也說了,因果輪迴自有定數,我於你的生命而言不過蚍蜉一粟,耗費靈氣把我留住也不過是白費力氣,我本就不該強留於世。」
山神臉上的輕柔凝結在眼底,他恨極了對方的憫然,卻更恨自己的無能,不能護住心愛的人,握著那纖弱的手腕也不肯使半分力氣。
白獅抬手按上山神的胸口,寬慰道:「別和自己置氣,我會不放心的。」
「你放不下的究竟是我,還是那隻天真的鴨子和他那群蠢貨朋友,」山神最聽不得白獅口中關於半句離別的話,語氣瞬間變得憤然,「或者是那隻被驅離下山的赤狐!」
「你果然還是很介懷那件事,」堂堂山神竟也變得如此幼稚,白獅會心展顏,體內橫衝直撞的靈氣乖順了不少。
「那赤狐屢次挑釁,亦是害你至此的元兇,阿佑,你如果非要拋下我獨自苟活,那麼我絕對讓唐小鴨和那隻赤狐替你殉葬,」山神望向白獅的眸子裡全是亢奮的痴迷。
??43花卷和饅頭(九)
被郝遲提上副駕的唐小鴨無端打了個冷戰,又跟了噴嚏。
「是不是昨晚著涼了?」大半夜躺路邊多半是浸了涼氣,郝遲開著車用餘光瞄著唐小鴨。
「沒有吧,就是有點癢,」唐小鴨不甚在意地剮蹭著被搓地泛紅的鼻尖,「對了花卷,我們得去跟老爺爺道別呀!」
他反身撲在靠椅上沖擠在后座邊的花卷喊,那兩人恨不得中間隔出十萬八千里,各占一頭。
「花卷,名字挺可愛,」郝遲不溫不火地誇了聲,心裡卻生出幾分異樣,這兩人果然之前就認識,還會取別稱。
「可愛!」紀彥辰尖銳的質疑從后座傳來,嫌棄地將臉扭作一團,斜著眼睛打量恨不得將自己的身子揉進車門的紅毛,髒兮兮的像剛從垃圾簍里撈出來,可愛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