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摸摸老宦官的脉,那还是具温暖柔软的躯体,然而捏上去却没有任何反应,生命已经完全消失了。
看着韩有忠充满血丝,不能闭合的双眼和苍老满是皱纹的面容,他也不禁秫然。
陈则铭低了低头,轻声道:“太医来过了吗?”
陈余道:“来过了,说是中风猝死。”
陈则铭没有说话,看来杜进澹连太医局里的人都安排好了,唯一的错误是时机。
他站起身,无力道:“将他抬下去,好生安葬。”
兵士应声,进屋抬尸首,萧定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他们动作。
陈则铭竟然不敢正眼去看他,最后出屋前,却还是忍不住瞟了他一眼。却见萧定站在原处,神色落魄,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
陈则铭心头震动,继而大骇,那目光分明是什么都知道了。
待安排好一切,再回到萧谨处,萧谨早已经用完膳,见他来了,却命人热了饭菜重新端上来。
陈则铭不敢再露痕迹,连忙谢恩吃了。
其间萧谨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则铭道是伺候废帝的老宦官发病死了,手下不敢妄断,才三番四次来问如何处置。
萧谨仔细回忆,他也是见过韩有忠,想着同胞兄弟原本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如今竟然连最后一名亲信也没有了,如此大起大落实在让人怜惜,也起了恻隐之心,道:“那从我这里抽两个伶俐的去伺候他吧。”
陈则铭不敢去想萧定的眼神,只是有口无心地勉强附和了几句。
萧谨很快便忽视了这事,拿了今日朝上的奏章,询问他的建议,陈则铭见谈的是正事,也收敛了心神,全心与他讨论。
不觉时间很快过去,萧谨又赐了他晚膳。
待萧谨尽兴肯放陈则铭回府,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陈则铭经过这番君臣相谈倒把萧定的事淡忘了几分,正一路往宫门走,听身后有人叫道:“王爷!”
陈则铭转身看,居然还是陈余。
陈余奔上前,“王爷,小的等你很久了。”
陈则铭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太阳处突突直跳,“什么事?”
陈余道:“那人不肯吃饭,把送来的饭菜全掀掉了,连水也不喝一口,只怕是……”
陈则铭静了片刻,“不吃就硬塞,这等小事还用问吗。”
陈余犹豫一会,“我觉得,他不是耍脾气,倒好象,好象是猜出来什么了……”
陈则铭不说话了。
隔了片刻,转身往静华宫的方向大步走去,陈余连忙跟上。
屋中的饭菜还撒了满地,也没人收拾,仅有的一点油星也凝成白色的一点浮在菜叶上。
听到有人进来,萧定转过头,目光停留在陈则铭面上。
黑衣将军也立定了,两人都是半晌不开口。
屋中寂静得如同无人,只有灯光跳跃时,这一片凝固才会稍微被拨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