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摇曳,替屋顶阻隔的明月光,照着一室欢喜。
第四十五章米大米大米白又胖,吃得小猪很强壮
过了中秋,天地间的生气就像是汤泼雪,风卷云,不多时就消减下去。一夜之间尽是败柳残花,空枝枯木。田里已经到了收获季节,秦姑娘开始忙着要收稻。
柳舒上次牵着秦秦去收玉米,很是背了七八筐回来,秦大在院子里同她一起剥那些玉米粒。玉米粒得在楼顶和院子里晒干之后收进库房,来年的种子另外放在一个封得严实的盖子里。玉米杆子砍下来,进灶炉生火,玉米棒在外墙拿绳子晾了两排。
秋收忙,柳舒中秋夜吹风本就染着些风寒,这几天鼻子一直不大通气。早上秦大去了田里,她起来晒玉米时也不知是露水太重,还是沾着冷水,只觉昏昏沉沉,衣裳也没脱,又倒回床上去了。
秦姑娘中午一回家,四下里静悄悄,一点儿声都没有,她推开卧房门去看,柳舒裹着被子睡得沉,脸上带着热红,紧皱着眉。
这一脸病容给秦大吓得不轻,忙关门挡上风,把手在自己脖子上暖好,往柳舒额头摸,柳舒许是察觉到她回来,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阿安。”
“嗯,”
秦大摸摸她脸,“你烧得厉害,几时烧起来的?我去叫老大夫给你瞧瞧,你乖乖躺着,好不好?”
柳舒没什么劲,身上热,这会儿见她回来,才敢松开一点点被子散气,往床边拱拱,问她:“远么?”
“不远,你躺一躺。要不要喝水?我去去就回来。”
“要喝冷的。”
秦大哪敢给她喝冷水,两相兑了兑,给她端了一碗去。
柳舒懒洋洋爬起来,接水去喝,笑道:“你这是趁我病欺负我,哪里是冷水?拿这温嘟嘟的来糊弄我。”
她到底口渴,三两下喝完,“扑通”
倒在枕头上,推推坐在床边的秦大。
“那你快些回来。”
秦大站起来,给她放下床帘,细细检查了窗户,关上门,忙往村里老大夫那里去。
这大夫也姓秦,叫秦珏,是外面来的同姓人,投亲靠友时住在了花庙村。年轻时学过一些本事,看不了大病,但头疼脑热,断腿脱臼,他能给瞧一瞧。
秦大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坝子上晒药,瞧见她,一乐:“小侄子,怎么了?你个混账东西,上次买走我七八根刚挖的山药,说给你媳妇儿做饭吃。今天又来薅什么东西?”
“阿舒病了——秦叔你看看要带什么,麻烦你同我往家里去一去,她烧得厉害,大概是前几天受寒了。”
秦大上去接过他手里的药篓子,又道:“我帮你晒。”
“病了?”
秦珏往屋里去,拿出来一个破旧药箱,“你们年轻人惯来是不知道将养度日的。我估摸也是中秋喝了酒,染了寒,是不是?”
秦珏腿脚利落,自己先往她家去,秦大忙跟着,道:“是——应当是吧?我看前几天还好着,就是鼻子不大通气,今天回来,人就躺在床上了。”
她细细回想着这几天的饮食和柳舒的情况,一一跟秦珏说了,秦珏不免念叨几句年轻人不惜身的话。他俩下了梯,从秦方家门前过,秦福正好从田里回来,秦大叫住他:“秦福,我地里还有三四筐收上来的稻,你下午得空帮我挑回来。”
“哦,好,”
秦福看一眼秦珏,“二哥病了?”
“阿舒病了。”
秦大匆匆跟他说完,赶紧又领着秦珏往屋里去。
柳舒在屋里睡得头晕眼花,听见屋外有声音,只道是秦大回来,待着门开,嚷着:“阿安——饿了——”
秦珏一乐:“我听这声儿挺有劲,还能惦记着吃,应该问题不大。”
柳舒惊觉还有大夫,登时噤声,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秦大笑一声,道:“还是劳叔叔看看,我怕落下什么病根。”
秦珏开了箱子,秦大搬过来一根独凳,抬头到床帘里,轻轻摸摸柳舒额头:“阿舒,我开帘子,你让大夫看一看。”
柳姑娘刚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到底不大好意思,虽由着秦大小心将她手拿出来,挽上衣袖,放在脉枕上,但就是闭着嘴不说话。
秦珏探探脉,叫她张嘴看看舌头,手一收上去,柳舒跐溜钻进了被窝里。
“脉相紧,舌苔也薄白。确实是风寒,可有呕吐或是腹泻的症状?”
秦大看过去,柳舒蚊子般挤出一句:“胃上不大舒服,恶心得慌。”
秦珏点点头,收拾了东西,笑道:“秦大跟我回去抓几副葛根半夏汤,你媳妇儿身子骨好,这点小病小痛,吃两副就好。倒是你,小时候病得厉害,根子上就亏着,这几天自己也注意些,若是也病了,可有得你受。”
“秦叔,可是阿舒她烧得厉害,却是为什么?”
秦珏扫一眼,笑骂一句:“外衣也不脱,窗户也不透气,还盖着两床被子——没病都给闷出病来!捂汗也不是这么个捂法。”
柳舒默默另一床翻出来的被子掀到一边去。
秦大跟着笑,道:“好,秦叔等等,我拿上钱跟你一起去。”
秦珏先出去,秦大开了柜子,正要往外走,柳舒探出个脑袋来:“阿安,不吃苦的。”
秦大过去给她塞回被子里,将多出来的一床被放在长凳上,笑道:“好,我跟秦叔说说,不给你抓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