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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第二天吃过早饭，程戬和宫晓去金堤上采蘑菇。

出了程戬家，沿着胡同往北走，下去高高的岗子，走过一片树林，再下一个高岗，他们从一处种着大豆的畦岗上往北走，穿过这片田地，就到了大堤上。

宫晓看着蜿蜒曲折的长堤从不远处的东边折向东北，宛如一条绿色的玉带飘在半空中一样，甚有诗情画意。她这个语言专业的高材生内心深处的浪漫情怀被激得淋漓尽致也忘乎所以，就抑扬顿挫地吟咏道“千里长堤折北去，蜿蜒曲折龙蛇舞。参天树木浓蔽日，天上人间消暑处。“

她是学校的播音员，普通话标准，字正腔圆，音质动听，由她朗诵的东西，听着倍舒服，更觉意境悠远，说不出的美感。

程戬打趣她道“小姑，您老人家就别在我这个连普通话也说不好的人面前显摆了在下很自卑的“

宫晓得意洋洋道“我就显摆就显摆怎么啦说明这方面我就是比你强“

“好，好您老人家继续显摆；我到下面去采蘑菇了。“程戬说着提起篮子又下了堤。宫晓也跟着到了下面一棵大柳树跟前。

蘑菇真不少，他们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采了将近一篮子。宫晓从程戬手里接过篮子，掂了掂，惊讶道“这么多呀至少有四五斤。小戬，你知道吗这种野生的蘑菇营养价值高，吃着又爽口，比那些人工种的要强上百倍呢。“

程戬接道“应该是吧。我不懂得营养学，没言权。“

从大堤上回来后，宫晓把那些蘑菇仔细地择了择，洗干净，和张红莲一起炒了一大盘。上午饭那是吃得一个爽晚上又用剩下的蘑菇炒了两盘。至今宫晓老是念叨“青椒炒蘑菇，天下美食“

由于后来很少能采到野生蘑菇，而市场上买来的蘑菇怎么烹炒也做不出野生蘑菇那种难以形容的优美滋味，也咀嚼不出那种爽口的质感来。他们真真与野生蘑菇绝缘了。

下午五点钟以后，天稍微有点阴凉的时候，宫晓就催程戬快去河边钓鱼。为了钓鱼，今天上午去大堤上时，程戬特意捎带了一个小瓶子，在地里挖了几条蚯蚓储备着，以供钓鱼时用。

程戬这时还在睡大觉，宫晓早已起来在胡同里的树荫下与人闲聊了都两个多小时了。她回到家里，进了程戬的房间，啪啪啪地用手敲打桌子，嘴里喊道“小戬快起来天都黑了，走，钓鱼去“

程戬懒洋洋地睁开眼，道“还早着呢。外面太热，再睡会儿。呃你老人家不是规划了明天才钓鱼吗今天去不符合流程“

“计划跟不上变化。此一时彼一时。钓鱼的家伙都整治好了，当然要提前行动。“宫晓走上前，硬是把程戬从床上拎了起来。

程戬不乐意地叫道“小姑，请注意您淑女的形象，不要和人拉拉扯扯好不好“

宫晓撇嘴一笑“和你讲温柔，黄花菜都凉了。你小子就吃高压政策，不用鞭子抽不上路。“

他们到了河边后，一直沿着河沿往西走，过了那座古老的桥梁，又过了一个排灌站，在一颗大柳树下停了下来。

程戬解释道“这里离村远，清静些，更容易钓到鱼。“说着他从小瓶子里掏出一条蚯蚓，截成合适的距离套在鱼钩上，然后轻轻一抛鱼竿，鱼钩就飞到了水中。

他们由于来得急，忘了带板凳，程戬让宫晓先拿着鱼竿，他去田地边上薅了一些青草，抱来铺在地上，二人就在河岸上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宫晓把鱼竿递给程戬，她则一个人站起身在河岸边来回地走看。她对什么都少见多怪，一惊一乍。有时见到突然从河岸边的玉米地里钻出来的一只鹌鹑，或者野鸡，她也大呼小叫着让程戬快看。程戬对她的惊惊乍乍很有意见，因为快上钩的鱼都被宫晓的高分贝惊叫声给惊走了。

程戬刚抱怨完她，突然两只白鹭翔舞着从他们眼前飞过，宫晓兴奋地说道“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程戬白了她一眼，让她消停消停，再大呼小叫的，钓不到鱼可不准抱怨。但没用，只要有一种水鸟在水面上飞行盘旋，宫晓就大喊着让程戬快看，还问他是什么鸟。

程戬不耐烦地说我也不是动物专家，我咋知道是什么鸟

他们钓了半下午鱼，等到日落西山时，宫晓从水里提出盛鱼的网兜数了数里面的鱼，极不满意地问道“小戬，怎么没有大一点的鱼，净是一寸长的小毛鱼，大鱼都跑哪去了“

程戬答道“宫大人，大鱼都被你老人家惊吓跑了，多亏这些小家伙还没长脑筋，要不也被你轰走了。在下可是事先警告过你的，你不听，可别怪我。“

宫晓一听没钓到大点的鱼与她有干系，忙道“小鱼也不错，够喝鱼汤的。“

阳历七八月份，农村里一般没多大的事，除了除草之外，就是管理棉花、打药之类的小活。那些年，农民田地里种的庄稼种类较多，还杂。冬小麦是主粮，种的最多，自不必说，但每家还要在麦地的畦岗上种点油菜；秋庄稼则种类繁多，比如玉米、棉花、大豆、高粱，绿豆、谷子、黍子、芝麻、地瓜等等，这些东西每家都要种点的。棉花趟里一般要种些西瓜、甜瓜之类的瓜类品种；菜园里的蔬菜种得更是五花八门。所以那时只要在夏季，老百姓家里的蔬菜瓜果吃都吃不完。

现在种地为了省事，杂七杂八的品种都不种了，只种玉米和小麦两种。菜园也没了，都被别人承包种了果树。其他品种的作物，除了人家承包土地的人大面积种植外，单种的个体户没有种植的了。玉米和小麦最好管理，基本上耕种上就等着收割，就是期间喷洒农药或除草剂，也是给专一打药的人一些钱，让人家打一遍就行了。蔬菜瓜果不值多少钱，出去打工一天挣的钱就能买一大堆，谁也都懒得再劳神费力费时地去种植，有那工夫还不如多打两圈麻将呢。年纪大的人顶多在家里种点蔬菜，年轻人则啥都不种。想吃的话一个字，买

老百姓兜里有了钞票，活得也潇潇洒洒，腰板都挺了起来。

但八九十年代不行，老百姓还不能这么任性，玩不得如此的洒脱。那时没有乡镇企业或村办企业，很多人都无所事事。不多修理一下土地你干啥去呢是不是所以地里种得花里胡哨些也是为了实际需要，更是为了自己吃着方便。

这个世上，你不要好奇什么，也不要问那么多的为什么。存在即合理。都是社会展中的必然现象，不必大惊小怪。

也不要说过去的东西都是美好的，现在的都不合理。你要知道，现在也是将来的过去，现在的很多东西也会成为将来展路上的绊脚石。生活就这样，你要理解，不能接受也得接受。

现在你如赶着毛驴车子行路拉东西，人们见了会感到很惊讶可笑，会说这是啥子东西呀，这么古老。但上世纪八十年代及其以前其是主要的交通运输工具；那时家里有个牲口车子与现在家里有辆卡车是同样的满满骄傲感。

再过个若干年，家里有卡车也将是落后的象征人家都用空中客车或者意念指引搬运东西了，你这个土老帽还开着污染空气又喝着汽油的家伙满街跑，丢不丢人啊就会像一个老农吆喝着自己的毛驴车要进市区卖菜一样，还没进外环，牲口和车子都被交警或城管没收掉了。到那时欲哭无泪、满脸懵逼不解无奈的就是现在很时髦的你。

宫晓住在程戬家，自然也在下午陪张红莲去棉花地里拾掇棉花，帮着打打尖、撇撇叉什么的。收工回家以前，再把那些已经成熟的甜瓜、菜瓜摘上一袋子带回家。自己留一部分，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张红莲会让程戬带上一些给宫一南家送去。

晴蕾已经上了高中，暑假也呆在家里。她也想去程戬家玩几天，但由于宫伯母严格限制她的行动，她每天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复习功课。

看到程戬来了，她就偷偷央求程戬道“哥，你给我妈说说好话，让我去你家玩几天呗“

程戬装作极其为难的样子，无奈道“妹妹呀，不是哥不帮你的忙，而是咱们这一辈最有希望能考上大学的就是你了；你肩扛重担，必须得好好地学习，哪能光想着玩呢。“

宫晓不高兴道“我整个假期总不能都憋在家吧再说能否考上大学，也不在乎这三天两天呀“

程戬笑嘻嘻道“妹妹，关键你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没个正型，到了我家啥事都忘了。拿的书本三天没翻一页，字没写一个，题没做一道你能不受处罚么还连带得我被伯母好一阵数落，说我不监督你学习，净带着你玩了。哥哥我冤不冤啊所以你的事哥哥我爱莫能助，也无能为力。你让我去伯母那里给你求情，那还不是往枪口上撞啊搞不好哥哥会粉身碎骨、壮烈牺牲的那就太划不来了。“

晴蕾吊着脸，眯着眼睛白拉着程戬，恼火地说道“不够意思“

八月份的时候，升学考生的考试成绩公布了出来。宫晓陪程戬去县教育局看成绩的时候，程戬倒不紧张，好和坏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考上学就上，考不上就去南方沿海地区打工去。宫晓倒紧张得要命，她在公共汽车上用双手捂着胸部不住地祈祷老天保佑，一定让小戬考上学

等她紧张万分地看到程戬的成绩虽然没有达到大学的分数线，但却够得着中专分数线时，悬着的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只要能考上中专或师范，也能端上铁饭碗，吃国粮，农村户口转成城镇户口，起码在理论上不用修理地球了。

程戬虽对没能考上大学略有遗憾外，但面对这个结果，他也是能对得起亲人的期望更对得起父母的期待了。总之，自己的心血没白费，虽然小中专对于宫晓所期望的大学要差上那么几个层次，但他知道自己没有宫晓那样的脑子，学什么都过目不忘，他不敢拿自己和宫晓比，得知足常乐。

二人高兴地从县城回来，先从运销处门口下了车，到宫大伯家报告这个喜讯。自然，宫大伯一家也都高兴不已。宫一南说道“小戬，你先回家给你爸妈报喜，后天你们一家都来这里，我们好好地给你庆贺一下。“

程戬说我就考上了一个小中专，不值得庆贺，还是等我有了大作为再庆贺吧；这次就算了。

宫一南说哪里的话，你小子能考上中专已是不错了。有很多复习了好几年的人，连个中专也没考上的大有人在。你也算是给我们争气，长了我们的脸，必须的庆贺。宫晓和晴蕾在一旁也都说必须庆贺，程戬就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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