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才想著抽身好像有些晚了,但沈漆覺得,自己也該醒悟了。
夢總不可能一直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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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鐮和席世裕是晚上回來的,沈漆難得從小臥室里出來,在院子裡待了一陣。
毛栗子今天的活兒幹完了,躺在草坪的角落默默注視著沈漆。
他也看出最近家裡的氣氛不很對勁,也知道沈漆和席衍崢都搬出了主臥,兩人還在冷戰,誰也不退縮。
在瞧見沈鐮那間屋子亮起燈時,沈漆突然從院子的椅子上站了起來,走近那棟高大的宅子。
好像宅子把沈漆吃進去了一樣,毛栗子想,他收回視線閉上眼睛,沒打算多管閒事。
沈漆本來在兩人回來的時候就要去找沈鐮,卻發現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還把席衍崢也叫進去了,便沒有跟上去,晃悠著到了院子裡。
這會兒好不容易等到沈鐮回了屋子,沈漆剛要屈起手指叩門,便瞧見房門並沒關緊,虛著一條縫。
沈漆打算乾脆直接推門進去,才剛剛推開一點便聽見裡面傳出席世裕的聲音。
手指一頓,又將門稍稍掩回來一點,鬼使神差的,沈漆沒有離開,呆愣愣地立在門邊。
「唉,老沈啊,衍崢這孩子是越來越掌控不住了。」
「那不也因為你從沒管過他。」沈鐮雖說是席世裕的司機,兩人私下說話卻沒有什麼上下層的架子,就是老朋友一般。
「這次不行啊,和周家的聯姻成不了,咱們只能斷尾求生。」席世裕聲音里滿是憂慮和嚴肅。
沈漆常年跟在席衍崢身邊,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席家之前的產業多少沾一些灰色,在席衍崢慢慢成長起來後,席世裕才把席家名下的產業徹底洗白過渡到席衍崢手裡,但他自己還是在外面做一些生意,具體是什麼沈漆不太清楚,但也知道不是什么正經渠道生意。
席世裕一般不讓自己手上的事情和席衍崢有牽扯,他終究還是覺得愧對席衍崢,希望對方走一條乾乾淨淨的道路,只是這次好像不行了。。。
沈漆剛開始還在猶豫要不要離開,偷聽大人談話不是什麼好事兒,可聽著聽著,腦袋再次變成了一張空白畫布。
席世裕之所以擠在沈鐮這間小臥室里和老友談心,是因為書房被席衍崢占據了。
那位一向有自己主意的席家現任家主,在得知父親需要他的幫助後獨坐在書房裡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倒不是因為他和席世裕的血緣關係羈絆,也不是多富有同情心。
而是這次如果席世裕出事,也會牽連他,這些年他對聘懷付出的心血都將毀於一旦。
席衍崢心裡為沈漆放棄聯姻的想法徹底打消,但他還是告訴席世裕期限只有一年。
一年是底線,席衍崢絕不讓步。
這邊的沈漆也在兩位父親的談話中得知了這件事,還有更加荒唐可笑的關於母親的事。
讓沈漆覺得身處的世界像是一座巨大的生鏽的鐵皮籠子,沒有窗戶,看不見外面,關得他發悶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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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漆的母親叫江廉纖,是個很溫雅的名字,廉纖是詩句里對雨絲的描寫。
沈漆一直覺得很好聽,只是溫婉柔雅的江廉纖連一座墓碑都沒有。
席世裕一直都在大江南北的跑,沒在京市落過幾次腳,一次生意爭搶成功後行程暴露,被對家知曉,在路途中遭遇圍追。
沈鐮和席世裕身量差不多,當時處於危急時刻,沈鐮半途找機會換了席世裕的衣服,打電話給江廉纖讓妻子開車出來,自己坐上了江廉纖的車。
對家的人以為是席世裕換了車,又查到江廉纖是司機的妻子,關係緊密,沒多少懷疑。
江廉纖對丈夫的工作其實不太了解,滿頭大汗地按照丈夫指揮,往前開。
中途沈鐮接到席世裕的電話,得知席世裕已經成功逃掉,但對方要求他也找機會撤下車,讓江廉纖繼續把人引開,沈鐮心下震動,卻不得不這樣做。
在外人看來他不過是席世裕的司機,但實際上是席世裕的心腹,手上握了太多重要資料和重要人脈關係,這個時候出事,席世裕無疑損失一員大將,本就是動盪的時候。。。
沈鐮思考再三,狠心在車上脫去席世裕的外衣,讓江廉纖找了個路邊停車,趁著對家還沒追上來,藉口去旁邊的小賣部買煙。
毫不知情的江廉纖單純,沒有絲毫懷疑,她等得焦急,從後視鏡里遠遠看見追上來的人,心慌不已,深深看了一眼還在小賣部里結帳的沈鐮,一咬牙,腳下油門一踩,車子躥了出去。
遠遠望著江廉纖離開的沈鐮喉結滾動幾下,終是決絕轉身從小賣部後門走了。。。
後面追上來的人也在小賣部下了兩個,只是沒找到沈鐮的身形。
江廉纖的車被追到盤山公路上,對家為了逼停她,用車身撞擊。
纖弱的江廉纖沒控制住,車子摔下萬丈高的山崖。。。後續等事情平息後,席世裕和沈鐮都著人去找過,都沒找到屍體。
可憐江廉纖痴愛一生,連座小小的墓碑都沒有。。。
江霧也是這時候才得知,席衍崢的母親也差不多是那時跳樓自殺的。。。席家是大家族,但人丁稀薄,到席世裕這代只有他一個。
席世裕卻不是個安分的,好好的家業不想繼承,非要自己出去闖,小門小戶出生的葉芷也是在席世裕外出闖蕩時遇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