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屋里乔将军打了一架体力耗尽,闭着眼睛又沉沉睡去。那只狼始终陪伴它的在身边,不停舔舐将军鼓鼓的肚子,时不时轻声呜咽,像是安抚里面好动的小宝宝们。
“……”
乔溪被一对狗狼秀恩爱,吃了满嘴狗粮,心情愈发不爽。
家里突然多了只狼,乔溪顾虑乔将军的心情,暂时没法赶它走,又担心家里其他的家禽,利索的把满院乱跑的鸡都逮进柴房关好,眼神一刻不错的盯着,绝不让那只狼有机会。
那狼好像也有几分骨气,不仅没有伤害乔溪家里的动物,甚至乔将军的饭盆也不肯动,到了饭点自己离开,过了会儿又拖着猎物回来,独自在墙角阴凉处用餐。虽然将军被乔溪养得根本不吃生肉,它还是坚持留把最嫩的部位留给老婆。
这么一来乔溪都无话可说。人家都这么表诚心了,千里迢迢冒险下山,还自带伙食,他就算想赶也找不到借口。
傍晚岑儿放学,和往常的欢声笑语不同,今天他格外安静,在门外鬼鬼祟祟偷看很久,就是不敢进门。
乔溪忙着盯那只狼没注意他,沈夷光却看见了:“怎么不进来?”
岑儿伸着脖子努力往里看,小声问:“小溪哥哥今天心情怎么样?”
沈夷光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依旧不死心监视的乔溪,摇头:“不怎么样。”
岑儿小脸立刻跨了下去。
“怎么了?”
沈夷光觉出不对,上前一步提溜着后颈将他从门外拎进来。
早上出门时才穿的新衣破破烂烂挂在身上,乔溪亲手缝制的书包带子断开,里面的书本被撕得七零八落,脚上的一只鞋子也不知丢去了哪里。
更醒目的是他的裤子破了个大口子,膝盖上脱了皮,还往外渗血,活像路边讨饭的小乞丐,哪还有往日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样子。
“谁干的!?”
沈夷光立刻皱了眉,满眼怒意。
岑儿见此情景不敢隐瞒,哆嗦着回道:“是、是富贵他们几个干的!”
他才开了口,许是回家见到亲人情绪上头,眼泪止不住流下,弄得小脸脏兮兮的,抽抽搭搭告状:“我好好地在学堂上课,富贵那个坏东西故意在后头揪我头发,害我被夫子批评罚站!”
他哭哭啼啼把事情原委讲清楚,“福哥儿气不过,放学后带我去找他理论,可是富贵好不讲理,还带着四牛他们动手打人!”
“我怕福哥儿打不过就去帮忙,没想到被他不小心推进坑里,他还把小溪哥哥给我缝的书包扯坏了……”
对岑儿来说,挨打固然心酸,但弄坏了小溪哥哥给他亲手做的书包更让他难过。
沈夷光越听眉头皱的越深,正要开口,就听乔溪冷笑一声。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崽子不长眼,欺负到我家孩子头上了!”
要不是沈夷光好说歹说拦着,此刻乔溪已经提着菜刀冲出家门,把那几个小混蛋全都教训一遍了。
直到晚间熄灯,沈夷光还在不停安抚:“都是孩子间的玩闹,明日我亲自去找了夫子问问,你莫要动气。”
可是乔溪怎么不生气?大半年相处下来,他已经完全把岑儿看成自家孩子,看到他被人打伤难免动气。
更何况岑儿那样,也勾起了他童年很多不好的回忆,更觉心烦。
沈夷光本来也为了岑儿被人欺负动怒,但此刻他只能先安抚冲动不肯睡觉的乔溪,轻声哄他:“夜深了,你要早些歇息。”
因为乔将军和岑儿的事,乔溪一晚上都没怎么吃饭,沈夷光看了心疼。本来人就瘦,天一热吃的更少,再有心烦事盘桓,可怎么养得好?
他把乔溪扒拉过来拢到怀里,在他额上轻吻,低声道:“睡吧。”
乔溪想说他又不是小孩,不用他天天搂着睡,虽然有凉玉伴身好像确实没那么热了,但那东西毕竟不是神器,要是两人靠太近还是会烦躁。
可是当他趴在三郎的臂弯里,耳朵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里面传来的规律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仿佛催眠,他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
沈夷光在家吃了早饭,果真找去学堂。
岑儿膝盖还有伤,衣服书包破得没办法用,乔溪干脆给他请了一天假在家好好休养,耳提面命三郎去学校必须好好教训那几个小破孩,不许他们再有机会霸凌岑儿。
沈夷光不懂何为“霸凌”
,不过听意思也大致明白,安慰了几句才离家。
他来得实在太早,学堂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学生到达,唯独赵夫子起了大早,正在里面打扫卫生。
每回见到赵夫子,沈夷光总是心虚底气不足,骨子里对这位曾严厉体罚过他的老师格外敬畏,如小时候一样,犯了错站在门外不敢贸然进去。
恰好此时赵夫子回头,见到沈夷光,面上一愣。
沈夷光恭恭敬敬的在门外行礼,因为脑中还想着别的事,下意识还像过去那样,小心翼翼问:“老师,学生可以进来了吗?”
赵夫子放下手中拂尘,神情有些怪异:“我未曾教过你,为何要自称‘学生’?”
沈夷光身形一晃,暗骂自己蠢货。
他脑中快速思量,急忙找补:“我虽不确实不是您的学生,但我自小敬重儒生,钦佩那些有真才学的读书人。况且天下儒生本是一家,先生您德高望重,我自谦‘学生’不为过。”
这理由勉强说得过去。
赵夫子若有所思,半晌道:“你进来吧。”
“是。”
沈夷光从小在赵夫子面前就很听话,此刻乖得像见了猫儿的小鼠,完全是过去那三年被揍出来的条件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