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斯蒙德·沃克为自己的家人感到骄傲。
也许正是这份骄傲和与之相关的现实,他变得过于谨慎,不愿承担不确定的责任。
即便从未明说,凡妮莎身为母亲的敏锐也使她能够深知孩子的秉性。她的三个孩子中,戴恩最为多情,也最为敏感。
体察孩子的心绪理所当然而意外困难。如果她是一位更好的母亲,这个孩子是否能对自己更有信心呢?如果她能更早地明白神启的意涵,也不至于浸于温室的生活之中,直到紧迫的历程摆在眼前。
她为沉默的孩子倒上一杯咖啡,暂停了这个突兀的话题。除了这样微不足道的关心,她本应该做得更多。
“那我们说些别的吧,再过十天就是圣火日了,也是巴尔蒂的生日。”
戴斯蒙德一愣。他在宅中过着重复单调的生活,对时间的流逝少有感觉,没想到已经接近一年的末尾。
他下巴张合两下,急忙道:“母、母亲,我没有忘记圣火日,这就出门买礼物。我正打算为您挑选些盆栽呢。”
凡妮莎说:“戴斯蒙德,我的孩子,你果然还不明白,我只是希望亲人相聚的时间更长、更长一些。哎,这本该是全家团圆的日子。”
“母亲,是希纳没办法回来吗?”
母亲摇头,说:“希纳的法学进修很顺利,信上说会带着她的朋友普兰·威斯汀伯爵小姐一起从南方回来,只是因为路上要拜访中央法官皮内达先生,会迟些日子。”
正如母亲所说,圣火节应该是家人团聚的日子,那位伯爵小姐竟会在这时来访……不过既然是乌尔希纳,那也并不奇怪。
“那是巴尔蒂出什么意外了么?请别担心,他一定是太过专心于……那什么介质的学习,才会忘记自己的生日。只要您传信去就可以了。”
巴尔萨泽·沃克,是令他骄傲的弟弟,在魔法理学上颇有天赋,正在王国东方的魔法学院学习。学院里家并不远,巴尔蒂尚且年幼,因此平时一两个月便会回家一趟。
也正因此,居家的日子里他得以与巴尔蒂共度愉快的时光,记忆中身高不过齐膝的孩子正在抽条,在外人面前挺直的身板毫不掩饰任性与懒散。
不过,他仍未能记住巴尔蒂那长达三行的研究对象的名字。
母亲恬静的面容中平添了一丝忧愁:“哎,我确实在担心巴尔蒂,之前研究……那什么介质的教授,可是七十岁了还孑然一身。”
“母亲,卡米尔·华勒法师才五十四岁。”
母亲惊讶道:“什么,那么稀疏的白……真是失礼了,但我也该和巴尔蒂好好谈谈了。”
她深深叹气。
他的父母对每个孩子都出过这样的惊叹:“这个孩子,不会是天才吧!”
乌尔希纳已经是天资聪颖,而巴尔萨泽他选择什么……什么介质研究的时候,那位魔法理学教授激动得揪下自己半边胡子,嚷嚷着“这孩子就是神送给我的五十岁礼物”
。
大概是那位爱学生如子的华勒法师抱着极大的热忱教授着巴尔蒂,两人都忘了圣火节吧。
母亲却略带嗔怪地说:“其实巴尔蒂三天前也已经来信了,应该明天就到。戴恩,如果你愿意多出房门,说不定能亲手收到这封信呢。上次那孩子离开后,你只给他写了一封信。希纳也在问我,她那被动又保守的弟弟有什么心事,给她写的信短了一截。”
从母亲口中得知姐姐对他的评价出乎意料地令人尴尬,他感觉到食物在胃中的形状,“母亲,等希纳和巴尔蒂回来,我们自然会多亲近的,我也会给他们各自准备两份礼物的。”
也不是巴尔蒂。
圣火节时,领主需要点燃教堂前的火炬,因此父亲绝不会缺席。
“那,难道是您……”
“不,”
凡妮莎再次摇了摇头,“不,是你,戴恩。你不能和我们一起度过这个圣火日了。”
戴斯蒙德懵住了。一时间,诸如“儿子混吃等死,母亲狠心将其逐出家门”
、“躺平终是害人行当”
等等新闻标题浮现于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