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相熟兄弟都知道左辛是个彻头彻尾的旱鸭子,属于扔湖里直接往底沉那种,从前也学了好多次,可怎么都浮不起来,更别提凫水救人了。左辛也顾不上许多,二话不说挣开人就往前冲,旁边二当家已经解开衣裳脱了鞋子,上去就一个巴掌,扯着嗓子吼:“他娘的你再下去就得救两个!少死一个是一个,老子都豁出命去了,你还在这闹什么!”
说完赤着上身顺着冰面几步跃到跟前,滑进冰窟窿。左辛挨了一巴掌也不死心,站在冰面双眼血红,盯着那冰窟窿半天都不眨一下眼。
过了几乎半盏茶功夫,旁边好几个人都站不住了,冰窟窿周围的冰面突然发出“咯嘣嘣”
几声脆响,接着“嘭”
一声,姓言的抱着人蹿出水面凌空几个跳跃,到了湖边头发都冻的一条一条的沾着冰凌,两腿打摆子牙齿咯吱吱咬着将人塞到左辛怀里,旁边有回屋取被褥的这会儿赶紧给裹上。
二当家揪紧被子抖着嗓子骂:“他娘的一群废物,没看老子腿都僵了,过来俩人抬老子回屋!”
一群人分三拨,一拨顾着一对新人以及那害人的年轻女子,一拨跟着左辛和萧长卿往最近的屋里跑,剩下几个人被二当家吼的一个瑟缩,过来俩人一个顾头一个顾脚把人起来抬起来就要走。结果二当家又是嗷一嗓子:“他娘的老子还没死呢!怎么抬的,再过来俩……”
蹬蹬又跑过来俩一左一右给二当家抬着,往最近的屋子去了。剩下霹雳堂最年少的当家拍着新郎官的肩膀笑得阴测测:“行啊!这亲结的热闹,一晚上因为你废了仨当家……”
可怜分堂副堂主搂着自家媳妇儿扁着嘴哭:“老大我知道错了……”
那新娘子之前被人抱来抱去扔来扔去吓得惊魂未定,这会儿也缓过来一些,揪起男子耳朵就骂:“好你啊!这还没成亲呢你哪惹来的祸害!告诉你,这亲老娘还不结了!”
……
6
6、陆
萧长卿这一病就是整整半年。
整整五年不见,这人似乎比从前瘦了不少,肤色不比从前光洁玉白,反而是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两腮略微凹陷,身上瘦的肋骨清晰可见。传言中四处玩乐风光无限的萧二公子,似乎过的并不怎么如意。
大夫是天天来看,汤药一碗接着一碗往下灌,人却怎么都不见清醒,没白天没黑夜的发着烧,偶尔咕哝两句胡话,细一听,说的却都是少年时候的事。依照大夫的话,是风邪入里,寒及脾肺,再加上平常饮食起居也不怎么注意,这回是大病小病赶在一块,即便清醒过来,也要好生养上一段了。
到了第十天夜里,烧终于是褪了,左辛又给喂进一碗汤药,紧着给换了身衣裳,一转身去投洗布巾的功夫,人就醒了。
左辛回到床边想给掩掩被角,就见萧长卿睁着一双黑黢黢的眸子,定定看着他,唇瓣勾出的弧度似笑非笑,下颚绷的有些紧,神色晦暗不明,有点像要哭出来一般。
左辛愣在原地看着人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问了一句:“渴不渴?想喝水么?”
萧长卿也不说话,轻轻点了下头。
左辛将人扶起来,喂下半杯温水,又用被子将人裹的严严实实,问:“会不会冷?”
萧长卿喘着气笑:“都快憋死了。”
左辛“啊”
了一声,手足无措的抱着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讷讷道了句:“大夫说你不好再受凉了……”
萧长卿靠在人肩侧,半阖着眸子,轻轻应了声,也不像往常提这提那的磨人。
如此待了半晌,左辛都以为这人又睡着了,萧长卿忽然道了句:“不回去陪她,没事么?”
左辛愣了愣,沉默半晌,突然伸手扳了萧长卿面颊过来,在嘴唇上亲了一下。不是结实烙吻,也不是蜻蜓点水,只是唇贴着唇的一个亲吻,和人一样,平实不花哨,却让人心安。
萧长卿却是有些懵了,愣愣靠在左辛肩窝,看着那双英气眉眼。左辛见他面容苍白神色木然,没有半点往日的精灵古怪,只觉着一阵心痛,半闭上眼一口气说道:“成亲的不是我,是第七分堂的副堂主。我幼年时失去双亲,从小跟着镖头走镖混日子,十六岁那年认识你,这些年来认识各样的人,也早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可我谁都不喜欢……”
左辛顿了一下,睁开眼,看着萧长卿不知何时染上红晕的面颊,墨玉般晶亮莹润的眸子,道:“无论男女我都不爱,我这辈子,只喜欢你。”
……
萧长卿养伤这半年,就一直留在荆州总堂。两人同榻而眠,却不曾有过除了亲吻以外的举动。旁人却当这两人是讲开事成了,平常见面,对待萧长卿就如同对待堂主夫人一般,许多人也谑称萧长卿为萧当家。
某日直到深夜左辛才回,进了屋发现还亮着盏灯。萧长卿披散着头发靠床头坐着,身上那件雪白袍子似纱非纱,内里风光半遮半露,再加上这人故意曲起双腿卧着的姿势,勾人异常。
左辛只看了一眼,就当什么都没瞧见的转过身去,到屏风后头沐浴。待回到屋里,灯已经熄了,床上却空无一人。可屋子里分明还有另一人的气息。左辛正四处找寻着,腰上已经环上一只手臂,紧接着温热躯体就贴覆上来,左辛皱了皱眉,低斥了声:“别闹。”
萧长卿面颊微红,头靠在左辛背脊,搁在人腰上的人徐徐下滑,钻进袍子里头挑逗着。左辛闷哼一声,嗓音有些不稳:“长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