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秦妃的宮殿距離御花園並不近,但端木擎卻沒有絲毫要乘坐御輦的意思,只靜靜的向前走。
在路過倚翠軒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腳步,雙手背在背後停頓良久問道:「你看那水如何?」
沐清雅一愣,隨即看向遠處的湖面:「風平浪靜!」
端木擎輕笑:「是啊,風平浪靜。當初她這樣問的時候朕也是這麼回答,朕問她說的對不對,她始終沒有回覆朕,只靜靜的笑著,仿佛沒有人能夠容得進她的世界。」端木擎的語氣平淡,但字裡行間卻帶著濃重的懷念和失落,聽到人中莫名發酸。
沐清雅眼神微動,並沒有說話,她心中多少有了一些了解,秦妃之所以費盡心機讓她穿上這件衣服,恐怕目的也在這裡,這件衣服定然是現在端木擎口中的「她」以前穿戴過的,想來也有人因為再次這樣穿著被端木擎責罰,她定然希望自己也因此被罰,只是,為什麼端木擎並沒有如想像中的發怒?雖然心中有所不解,但沐清雅還是知道,現在端木擎需要的並不是她的回答。
果然,端木擎停頓了半晌,開口道:「當初是朕強行將她帶入了宮廷,也曾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卸下肩膀上的重擔,然後陪她蒼茫人間四處遊歷,只是,朕沒有放下肩膀上的責任,而她同樣不能放棄心中對外面的嚮往,朕和她註定要分開,只是,朕怎麼也沒想到用的竟然是那樣慘烈的形式……想來,凌煜也是恨著朕的,是朕害了他的母親,害了他!」
沐清雅後背一緊,屈膝跪倒在地上,靜靜低著頭不說話。
端木擎聽到動靜,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你現在看看這水如何?」
沐清雅揚起眸子:「風平浪靜!」
「呵呵,怎麼?你不敢說實話?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出來便是,朕恕你無罪!」
「清雅並沒有說謊,在清雅看來,這水只有一個特徵,那便是風平浪靜!」
「風平浪靜……」端木擎微微呢喃一聲,「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水的確是太過風平浪靜了!該有點波瀾才好,你覺得呢?」
沐清雅低下頭:「清雅不懂,只是感覺什麼東西都不可能一成不變,只有不斷變化才能看出到底還有什麼力量沒有發揮作用,是水就該有柔有剛。」
「呵呵,你說的不錯,起來吧!」端木擎轉頭看向沐清雅,眼神閃過一道異光。
「謝皇上恩典!」
端木擎點頭:「你父親啟程了兩天了?」
「回皇上的話,已經兩天了!」
「嗯,這次賑災說起來不該讓你父親前往的,只是能者多勞,你父親有那個能力,讓他去也無可厚非!」
端木擎的語氣就像是一個前輩對著晚輩一樣親昵無間,但沐清雅卻感覺後背慢慢變涼,她在京都的動作不算小,在一點根基都沒有的京都,想要瞞過皇上的眼睛根本不可能,但她沒想到端木擎竟然這麼快就發現了,看著那雙黝黑深邃的眼眸,沐清雅心底一顫,恐怕端木凌煜的動作他也是知道的!那麼,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怎麼會看著幾個兒子互相殘殺!
端木擎眼神沉靜,沉靜的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夜空:「朕的幾個兒子都大了,想來你也是有所了解的,你感覺哪個最好?」
「幾個皇子全部都是人中龍鳳,個個都十分出色,清雅實在不知道那個最好?」
端木擎嗤笑:「朕每次問那些大臣,他們也是這樣回答,朕知道那是他們的為臣之道,也不想做計較,為什麼,今天聽到你這樣說,總感覺異常的刺耳!」
「清雅知錯,請皇上恕罪?」
端木擎打量了沐清雅半晌,最終搖搖頭:「當初皇祖母告訴朕,站在這個高位上,就註定做一輩子孤家寡人,當初的朕躊躇滿志,哪裡肯相信,現在倒是有些體會了!」
沐清雅眼神微閃,端木擎幼年登基,到現在已經做了五十幾年的皇上,清除把持朝政的攝政王,平定西北叛亂,收復北島濕地,剷除實力強大的藩王,將整個玉寒國治理的井井有條,如果他有這種想法哪裡還會走到現在這一步,那麼現在他這樣說到底是什麼目的?
端木擎反問:「你不信?」
「清雅不敢,只是有些不解,皇上雄圖大略怎麼會突然產生這種想法?」
「你以為朕的心就不是肉長的,朕的一生幾乎都貢獻給了玉寒國,也是時候做點自己的事情了,當初朕為了玉寒不能親手為她報仇,現在十幾年過去了,朕也該給她一個交代了,不然到了九泉之下,朕還有什麼臉面見她?」
端木擎口中的她便是端木凌煜的母親珍妃!那麼他這樣說是不是意味著,他知道殺害珍妃的兇手?
沐清雅抬起頭來,直直的看著端木擎的眼睛:「皇上為何要和清雅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