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厢房下的长廊还有二十余步,秦少卿带领侍卫停下脚步,看甘从汝还要向前走,当即拉住他的袖子,“五郎,厢房里人家女儿正梳洗呢。”
“这大热的天,难不成你我在太阳地里站着等?”
甘从汝微微蹙眉。
“难不成,你想喝着茶,坐在房里看人家梳妆?”
秦少卿吸了一口气,他心里甘从汝什么都好,就是少了点君子风度。
“隔着门窗,在廊下等就是。”
“若透过门窗,听见了什么动静呢?”
秦少卿脸上烧红,毕竟隔着一道门,门里两位女儿家在梳洗呢,若听见了水花飞溅声抑或着女儿家的嬉戏娇啼声……越想,越发觉得瓜田李下,应当避嫌。
“嘁!”
甘从汝蹲□,在秦少卿脚面上坐下,借着他的影子纳凉,“也不知道满脑子胡思乱想的人,算是哪门子君子。”
☆、衣锦还乡
为什么这两位没想到在门房里等?追随秦少卿多年的侍卫欲言又止,只能眼巴巴地瞧着甘从汝盘腿坐在秦少卿脚面上,秦少卿僵直着身子由着甘从汝靠着。
“公子,只剩下这厢房没贴封条了。”
侍卫接到属下的话,上前两步说给秦少卿听。
“她们进去多久了?”
甘从汝问。
侍卫道:“两位娘子四名丫鬟进去有小半个时辰了。”
“去催一催。”
甘从汝道。
“不可,女儿家理妆时,怎能去催促?我等再等一等。”
秦少卿从侍卫手中接过纸伞,撑开纸伞,微微眯着眼睛心平气和地道。
午后的骄阳肆无忌惮地烘晒着大地,陪站的侍卫额头冒出一层油腻腻的汗水。
终于厢房的门打开了,三个环肥燕瘦的婢女并一个黄毛丫头清清爽爽地从房门内走出,须臾,才有两个女子携着手面带浅笑地走出。
甘从汝远远地望过去,只见因皇帝的偏好,廖四娘穿着一身粉色宫装,如云鬓发间簪着午时向阳而开的豆绿牡丹,仿佛是个午后慵懒的宫妃;廖四娘身边的夏芳菲,则是一身合体的浅绿胡服,小巧的翻领上绣着几支含羞绽放的玉兰,衬得尖翘的下巴越发精致,头上梳着坠马髻,戴着一顶装饰了绿孔雀翎毛的毡帽,整个人竟然散发出两分不属于她自己的活泼。
“圣上越发会打扮人了。”
秦少卿由衷地感慨。
“这两位,该不是想着衣锦还乡吧?”
甘从汝眼角抽了又抽,不明白秦少卿感慨个什么,那两个女人上过“大堂”
还是三司会审的“公堂”
,不诚惶诚恐、忏悔自责给家人丢脸惹事,竟然还摆出衣锦还乡的架势?
隔着二十几步,夏芳菲、廖四娘一眼望见庭中撑着一柄水绿纸伞、笔直站立的秦少卿。
“可惜了,那样的好人,至今尚未娶妻。”
廖四娘感慨道。
夏芳菲因廖四娘这样说,就又望过去,心里蓦然想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一句,不由地义愤填膺道若不是那狗占着了萧玉娘,人家秦少卿……因想起那狗,便顺着秦少卿往下看,果然见那狗坐没坐相地蹲在秦少卿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