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全是個漁民,不,更早些年,他還是個家有幾畝良田的莊戶人。可好景不長,後來爹患了一場傷病——莊戶人家,苦慣了,於是抱著那點僥倖心理,也就沒在森林砍柴掛傷後去抓服藥——很快就走了,不久,陳全的娘也走了,村里老人都說是累死的。
靠著賣地的錢,還有鄉里鄉親有一口沒一口的施捨,陳全掙扎著長大了,他長相還算機靈,十歲出頭跑去給一個無兒無女的老漁夫做搭伴。直攢到頭髮漸白,光棍陳全才終於能娶上一門媳婦——陳曾氏,臉上長一塊大黑胎記,腿是瘸的,家裡也沒給她起過大名,就叫她四丫。
這對年齡差頗大的夫妻成親後,日子過得竟然不錯,又過去好幾年,他們還得了個兒子。
待那個被養得虎頭虎腦的小子滿了三歲,陳全可算長舒了一口氣,預計在年前全家去趟城裡,「斥巨資」請城西的算命先生鄭重給兒子取個正式的大名。
誰知就是這一趟,陳全不過是轉身給兒子買個糖人的功夫,陳曾氏和兒子就一塊被縱馬的貴人撞死了。
事後,萬念俱灰的陳全叫貴人的家僕打發了幾兩銀子,就給趕回家去了。
至於陳淼,是他在水裡撿來的。
陳全當時站在船頭。
那也是一個春天,河冰化凍,水深草長。
遠遠的,一個不大的木盆漂來。
陳全險些要被河中央的一片金燦燦晃花了眼。
待水盆近了,他撈來一看,才發現繡著金線的紅被裡頭,竟裹著個雪白的娃娃!
從那以後,陳全也不尋死了。他給這女娃起名叫陳淼。
父女倆互相拉扯著,繼續過日子。
陳淼只一丁點大,就會心疼人,餓了就叫,也不哭,不舒服了她就哼哼。大了,才長成一個白肉團團的時候,就連拔野菜碰見帶甜甜汁水的花,在樹底下抓到個知了,也曉得分成兩份,一份留給爹,一份給自己。
陳全的脊背一日彎過一日,臉上的笑容卻又重多了起來。
可隨著姑娘長大,陳全心裡的擔憂卻也與日俱增。
無他,只因他閨女長得也太好看了些——好看得過了頭。
陳淼小的時候,想要吃幾口奶,便是求到村里最苛刻的人家,也十有八九能應下來,再長大一點,想要「照看」淼淼妹妹的小子就已經爭破了頭。
又過了幾年,陳全是徹底不敢帶著閨女在村里待了。
他仍舊會獨自回老屋,卻鮮少有膽子帶陳淼靠岸。
如今陳淼已經要十六了,陳全望著身姿相貌和彩霞交相輝映的閨女,簡直要愁斷了腸。
想他一個大字不識的大老粗,白撿一個跟天上仙女似的閨女,更不說等陳淼長到七八歲,他吃的穿的就都是閨女的好手藝了。
有了這孩子,就連他打漁的運氣都好得出奇。
陳全有時候會想:他苦了大半生,也許後半生的福氣,就應在他閨女身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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