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权贵们观赏用的高处亭台,校场还设了相对简陋些的竹棚。
明于鹤推门迈入,迎面寒锋一闪,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他眼睫一垂,淡然扫了眼横在咽喉前的利刃,撩起眼皮瞥向持刀侍卫。
侍卫正是他在高处看见的那个,对上他晦暗深沉的眼眸,心中一紧,迅看向里面。
里面坐着个文弱的年轻人,原在饮茶看外面的热闹,见此情形,匆匆搁下手中茶盏,斥道“不得无礼”
侍卫收手请罪“小侯爷恕罪。”
明于鹤没说什么,往里走了几步,将要行礼,年轻人忙站起来,道“表哥不必多礼,过来坐吧。”
明于鹤只有宁王府的两个表亲,面前这个真掰扯起来,确实也算得上表亲关系,所以他没反驳。
“方才侍卫说远远看见你了,我就猜你或许会找过来。你别怪侍卫,毕竟在宫外,警惕些总没错。”
“不敢。”
明于鹤问,“殿下怎会在此”
江协面上带着点惭愧,声音很低,“前几日我听黎阳说这儿热闹,就过来瞧一瞧是瞒着父皇与太傅的,没有旁人知道,表哥你别揭穿了我”
明于鹤道“太子命令,莫敢不从。”
江协眼睛快眨了两下,重新抓起刚放下的茶盏,在唇边慢慢啜饮起来。
明于鹤在他对面坐下,问“可要去上面观看”
江协道“不了,在这儿就行。”
江氏开国皇帝登基后,先除异己,再杀猛将,底下的儿子有样学样,为了皇权争得头破血流,最后剩下最平凡的九皇子登基。
九皇子这一脉活下来的只有两个儿子,一个登基,一个封了宁王。
然而当今天子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么多年来,有孕的宫妃屈指可数,长大成人的皇子,更是只有江协一个。
独苗太子,备受关注,光是传道授业的先生,就占了朝堂的一小半。
上有皇帝耳提面命,下有股肱之臣处处规劝,大概是受到的束缚太多,江协的性情不像他祖上那般果敢甚至可以说是优柔寡断。
就像今日这比试,他想看,怕被太傅等人念叨,不敢到明处看,便躲在这给平民百姓用的竹棚里。
是既没用心学治国之道,也不敢尽兴玩乐。
他不肯挪动,明于鹤也走不了。
这周遭都是普通百姓,理应没人能认出太子,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相对没那么安全。
太子若是在这儿出了事,拜前几年城外围猎失踪那事所赐,明于鹤这小侯爷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其次就是江黎阳。
偏偏江协看不透,也听不懂他的暗示,还真诚地劝说“表哥你去上面看吧,我再过半个时辰就回宫了。”
明于鹤心底叹了声气,道“在哪儿都一样。”
他今日露面,就是为了让京中人知晓“明念笙”
回京的事,现在事情已成,他离开了也好,能让骆心词放下戒心,露出更多破绽。
只是他对外面的赛事提不起兴致,稍坐了会儿,继续翻看他那册书了。
江协的目光悄悄往他书册上瞟。
明于鹤察觉到了,眉头再度皱起,但也没说什么。
两人自小相识,明于鹤与小宁王来往较多,平日里会出手管教江黎阳,但与江协之间从来都是普通的太子与臣子的关系,两人的相处极其无趣。
外面喝彩声如雷,竹棚里只有偶尔的簌簌翻书声,不知过了多久,江协忽然悄声问“自武陵侯上次去朝会已有半个月了,他还好吗”
“尚可。”
明于鹤简洁回答。
江协收回视线,静静坐了会儿,又问“那事,你查出什么眉目了吗”
明于鹤放下书册,道“殿下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