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余光瞥见正屋门帘被推起,云崇青转眼看去。
吃完午饭就没上榻的温愈舒,走出屋,看了人目光下落,定在那只比她巴掌长点的猫崽子上。
“可以养吗”
云崇青道“我把它洗干净。”
温愈舒没言语,转身回了屋。下晌,两车炭才运到庄子,天就落雪了。鹅毛翩翩,吹了快一天的风渐渐停了。晚上,常汐温了一小瓶酒。常河匀了两口给云崇青“你肯定会喝。”
他家就酿酒,出了名的。
云崇青看着酒盅里的酒“再多就不行了。”
“我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再多也没有了。”
常河说着玩笑,留意着小哥面上的神色。
喝了酒,身子暖烘烘。云崇青送走常河,拿书在灯下读。亥正熄灯,炕烧过,睡着极舒服,不一会他的气息就趋于轻缓。夜半,咯吱咯吱咯吱入耳,好看的眉头微微蹙动,眼睫颤颤一下定住,双目睁开,其中不见一丝迷蒙。
咯吱咯吱踏雪声自他后檐过,云崇青掀被下炕,拿了挂在床头架上的轻裘穿上,推开后窗,翻出屋。低头看雪上脚印,有两个人。抽了抽鼻,酒味中夹着股酸腐。
脚尖点着脚印走,轻巧地绕到屋前,看那两佝偻着背的鬼祟身影扒在耳房窗边,他毫不犹豫地掠上前
“谁”
两人察觉异样想转头探看,脖子才动,只脑袋已经被掌住,大力对撞。嘭一声,头昏眼花。
“快快走,好汉饶命,饶命”
云崇青没松手,凝目瞅了一眼掉地上的柴管和药包,摁着他们的脑袋又砸向墙,立时见血。
吱一声,正屋门开了,温愈舒衣着齐整,端着盆热水顶着门帘走出,娇喝道“你让开。”
依言,云崇青松手闪开。哗啦一盆水泼向那两人,两人被淋个透透,连番重创下嘴都哆嗦了话也说不清“扰命让了安,”
爬起还想跑。闻着声响赶来的常河,手拿小儿手腕粗的棍子,上来抡起就往他们腿上招呼。
“胆大包天的狗东西,敢跑这来撒野,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常汐点了灯挂檐下,同样衣着齐整,跟着端来第二盆水,恨恨骂道“今天不死一个,明儿你们还敢来。”
耳边是连连惨叫,温愈舒提着盆,胸口起伏剧烈,冷眼与云崇青对望着,差不多时候,让常汐、常河住手。丢下盆,进屋拿了一团细麻绳出来,扔给常汐。
常汐接住,示意常河拉起一个。她从脚开始绑,绕一圈绑一个死结,放过手和半截胳膊。一样绑法将另一人绑好,然后让常河牵他们去冯子屯口那。什么时候把自个身上死结全解了,什么时候就可以走人。
温愈舒幽幽吩咐“仔细着点,别叫他们冻死了。”
“姑娘放心。”
常河打了个哈切,拉牛一样拉着两人,踩着厚雪,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庄子口去“快走。”
“饶命啊求求了”
这声,云崇青午后在冯子屯外小道上听过,是那个醉汉。常汐用帕包着手,捡了窗下的柴管和药包,拿给姑娘过目。
温愈舒只瞥了一眼,便让常汐回屋歇息。
常汐看了一眼站在丈外的云家小爷,轻叹一声,没有迟疑“姑娘也早点休息。”
“好。”
只余两人时,温愈舒转过身,面向东方,语调平静地说“明日一早,你离开。”
手上沾了黏腻,云崇青蹲下身抓了把雪搓洗“我很抱歉,晚了一年才来寻你。”
“晚与不晚,结果都是一样。”
温愈舒早已看透己身。
搓干净手上的血渍,云崇青站起身“你有心悦的人吗”
冷夜里,眼中清泠更显寒冽,温愈舒嘴角微勾,不掩讽刺“如果我心有所属能让你离开得心安,那么你就当我心有所属吧。”
“那就是没有。”
云崇青感受着她一身的孤傲与冷漠,脑中是那个暗夜里站在船头看着千盏花灯抹眼泪的稚童,上下牙磨了下,这些年她过得很辛苦吧
“我曾在长洲上许下一愿,愿温舒所求所愿皆顺遂。”
眼里渗出晶莹,温愈舒梗着脖,微仰起头,强忍着不让泪滚出,迟迟才回“那些都是骗人的。”
“在拾月庵,我也祈愿过,希望树芽儿能迎阳而生,不惧风雨,茁壮成长。”
一滴圆滚的泪珠逃出眼眶,温愈舒气极“那些都是骗人的。”
猛然回身,面向云崇青。“我让你走,是给你机会。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今天在冯子屯没听够是吗”
云崇青看着她的脆弱“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在眼里。”
“看在眼里”
温愈舒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咧嘴笑开,窈窕地漫步上前“让我瞧瞧你这双多情的桃花眼有多利”
杵近仰像模像样地细观,面上的笑渐渐冷却,沉着声缓缓道“我的性子远比你在冯子屯听到的要恶劣。”
馨香袭入鼻,云崇青不躲避她的审视“说说有多恶劣,看我能不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