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温和回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刀的坚持会因为我有所动摇,花大人也会因为他的原因,做不到像连本戏里的官大人那般铁面无情。”
狗一刀气自己,也气花无间,“那他是因为什么缘故?”
楚留香眼看着狗一刀气鼓鼓的模样,有些好笑,捏了捏她因生气不自觉撅起的嘴唇,“一刀幼时被张大成带着其他小朋友孤立的时候,心中难过吗?”
狗一刀嘴硬,“不难过!”
狗一刀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并没有躲过楚留香的眼睛,楚留香也并不戳破,“那一刀那时候想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吗?”
狗一刀老实的点头。
“花大人若是非要做个铁面无情的大人,其他的官员便会一起排挤他。”
狗一刀皱眉,沉思许久。楚留香也并不催促,只细细的看着狗一刀垂着的眉眼。
“但是他不能因为怕被排挤就不做一个好官。花无间分明知道大江帮和县令合谋,却并不追查,所有官员只轻轻处罚。这样不对!就像即便我会不舍得你坐牢,但还是会送你去。”
楚留香听到这话,立马双手投降,“我即刻写信,所有钱财三日内如数归还。”
狗一刀担忧,“那你是不是会变得很穷?”
楚留香手在腰间一摸,扇子在指间转动,“自然。”
扇子绕着这屋子一指,“这院子。”
又点了点自己的身上,“这衣裳。往后都没了。”
狗一刀义气的拍拍楚留香的肩,“别怕,我赚钱养你。”
楚留香失笑,“哦?不知一刀打算如何养我?”
狗一刀略一思索,“往后若有人需要帮忙,我都收费一两。我们赁个小些的院子,一个月不过三吊钱,吃穿用度要亏待你一些,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赚钱的!”
楚留香来了兴致,故意叹了口气,“我平日里离不得酒。”
狗一刀安慰道,“虽然喝不起琼浆阁,不过我可以每日去为你打二两散白。”
楚留香故作怜惜,“辛苦一刀了。”
狗一刀看着楚留香的满满信任,一时间胸中豪气万千,“养你不辛苦!”
楚留香笑着摸了摸狗一刀头,语气愈发温柔,“那便多谢了。”
想起狗一刀所说昨夜在狱中度过,今日又在衙门一阵折腾,心中不免心疼,“吃过饭吗?”
狗一刀这才想起肚子饿,“还没。”
楚留香叹了口气,进厨房端来几盘一直热在锅里的菜,“这两日累了,吃完饭快去睡吧。”
看着狗一刀狼吞虎咽的吃完回屋,楚留香才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张信笺,信笺上悠悠的香气透露出主人的身份。
无人不晓,这便是楚留香留名江湖的纸贴。
手腕轻动,挥洒出篇。
所有盗来的贼赃都由红袖处理,如今归还自然也只能由红袖相助。
楚留香将信笺封好,走至窗边,将信笺举起。哨声响起的刹那,一只信天翁俯冲而下,衔起楚留香手中信笺再昂首飞离。
狗一刀躺在床上,想起这两日发生的事,觉得自己似乎有所感悟,想要理清,却又发现其中仍旧布满迷雾。狗一刀没忍住敲敲自己的脑袋,侧身抱住枕边的刀,心中郁郁。
从前,刀可以帮她解决大半的问题,若遇到刀也解决不了的,她便听从好心人的说法,相信官府可以解决。
可如今,似乎这些道理行得通,又行不通。
她的刀似乎比官府更厉害,但她的刀却不能帮她辨别真正的是非。
狗一刀此刻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恩人要她明白愤怒的原因才能出刀了。她便是烂命堆里挣出来的一条活路,为了活下来便是吃泔水也常有。
这样的活法仍旧没选择去死,只因她生在市井底层,是最明白生命贵重的人,狗一刀是决计承受不了自己刀下负上一条命的。狗一刀想着,她很幸运,又遇上了第二位好心人,告诉她遇见不平事便去找官府。
因而她可以将这些性命交给官府裁决。
忽然,狗一刀耳尖一动,她听见门口有人虚弱的叫门,风里传来丝丝腥气。
狗一刀立刻出门,正好撞见准备开门的楚留香,二人对视一眼,一路到了院门。
楚留香准备上前开门,狗一刀却拦下,将楚留香挡在身后,径直拉开大门。
大门打开的瞬间,倒下一个浑身血迹的人,呼吸孱弱,狗一刀附身将他抱住,扒开脸上被血液凝住的头发,发现此人竟是方鲁。
方鲁嘴里喃喃,狗一刀侧耳凑近才听清,“救,救命。大江帮……救命……”
狗一刀回头看向楚留香,颦眉,“你带他进去,我去看看。”
说罢,将方鲁打横抱起,交给楚留香。
楚留香接过方鲁,见他只有进气少呼气多,凶多吉少,确实需要人紧急照料,但想到大江帮的情况,多有担忧,但只能多嘱咐一句,“行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