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禾察觉到主子动怒,退一步跪下身,“无……无人教奴婢,奴婢是为了主子着想。”
“既然是为了我着想,就按着我的意思来。这两回若非江婉芙,我焉能安稳坐在吟霜斋?你容貌不比她,聪慧不比她,日后少说这些酸言酸语,只需按我的话做就够了。”
主子从未训斥过她,这次却因江婉芙动了怒,柳禾心中不平,但不得不承认主子说的是事实,那江婉芙确实太过厉害。
她含着哭腔应下,“是,奴婢记得了。”
婉芙离开吟霜斋,并不知后面生的事。她现下其实并不想去帝王跟前显眼,离明瑟殿那事虽过了一段日子,但那位帝王一向记仇,尤其对她暗的手脚记得一清二楚,她在明瑟殿做的事,说的话,只怕皇上到现在还记得,眼下她去了,不知那位还要怎么折腾自己。
思虑了一路,慢吞吞到了乾坤宫,她心里巴不得皇上在与朝臣议事,赶快把她打回去。结果到殿门前,陈德海见是她,立马又露出那张熟悉的笑脸,“婉芙姑娘来了。”
婉芙只觉得这句话瘆得慌,这位陈公公可是个人精,说话做事无一不是精明至极。
她福过身,“常在主子吩咐奴婢为皇上送消暑的羹汤。”
陈德海“呦”
一声,“不巧,王爷刚从北边回来,跟皇上禀报灾情,姑娘要等一会儿了。”
婉芙顿时松了口气,直接忽略了他最后一句话,喜笑颜开,“既然如此,奴婢就不打扰皇上议政了。”
她转身要走,被陈德海拦住,“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旁人这乾坤宫想进来进不来,您走什么呀,要不我现在就去通禀一声,您在这里等着,可千万别走。”
说着生怕她走了,忙叫看门的小太监看着。
陈德海一进殿,那小太监就忙过来,“外面日头大,婉芙姑娘到廊下站着吧。”
这小太监也是有眼色的,见眼前的姑娘姿容昳丽,就是对上宁贵妃也毫不逊色,陈公公待她又那般客气,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婉芙无奈,只得在外面等着。
陈德海进殿时,里面已经说得差不多,眼下北边河渠已通,调水后缓解了旱情,加之开仓放粮,平下民乱,就没甚大事了。
听完陈德海的通禀,豫北王朗声一笑,“既然皇兄有美人相约,臣弟就不打扰皇兄了。”
陈德海在一旁听得心口直突突,这话也就只有受着皇上信任的豫北王敢大胆说出口。
北方事了,李玄胤放下心,此时听这句揶揄,倒是难得有兴致勾了勾唇角,嗤道:“你也老大不小,是该有人约束约束你这性子。”
豫北王吓得连忙摆摆手,“皇兄还不知臣弟,闲散惯了,一想到跟皇兄一样面对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子,就头疼得厉害。”
陈德海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大抵底下是真没有人能跟豫北王一样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豫北王没再说,请辞退出了殿。
婉芙正在廊庑下候着,今日儿实热,鼻尖出了一层薄汗,幸而来时沐浴过,用了香薰,不然连她也要嫌弃自己。
殿门久久不开,就在她再次抬步要走时,里面出了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男子丰神俊朗,眉宇间留着几分散漫不羁的笑,阔步迈出殿时,一身的落拓英气。
但婉芙看清那张面孔时,却下意识收紧了手心,慌乱低下头,做似福礼。幸而那人并未看她,负手下了台阶。
婉芙心中惊愕久久不定,当年一别已是两载,她怎么也没料想到,此人竟是当朝的十一王爷豫北王。
陈德海小跑出来,见婉芙姑娘只在外面呆,急得不行,也不知这婉芙姑娘在想什么,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还满不在乎的。
“婉芙姑娘,皇上在里面等着了。”
这一声唤回了婉芙的心神,她敛下眸,将眼底所有的情绪都压下,换上一副笑靥,走在陈德海后面进了正殿。
她没忘记,她要做什么。当年的余窈窈已死,而今只有宁国公府庶女,江婉芙。
李玄昭下了台阶的脚步放慢,忽记起方才站在廊庑下眉眼垂低的女子,总觉得几分眼熟,他回头去看,殿门关闭,那女子已经进去了。
至于为何,在这偌大的宫中,有哪个女子不想攀附皇帝,成为一宫受宠的主子?
那女子也不过是攀龙附凤之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