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眼前的这个镜头经常出现在成茵的梦境里,镜头的最后往往定格在杨帆那令人心神俱醉的笑脸上,成茵的心里开出了一朵朵鲜花,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发出芬芳的暗香。
谁也不会想到,进入高中后,成茵的学习会以一种让周围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速度突飞猛进,不仅平时的小考在班上稳坐第一,且学期中和学期末的两次大考更是经常跻身全年级前三名,周妈妈简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她这股奋发图强的势头若是早个一年半载,说不定还能进本城的重点高中呢!
周老爹则一如既往地淡定,“我早就说嘛,用不着为茵茵担心,她开窍开得晚,并不等于永远不开窍,瞅瞅,我们的小狮子现在终于苏醒喽!”
成茵一下子成了学校里的名人,每次考完试,她的目光也不再局限于能在班级里拿到第几名,转而放眼望向整个年级。
她格外注意到,在年级的排名单上,有个叫谢湄的同学和她的成绩不相上下,有时在成茵前面一位,有时落后一位,但两人的分数始终咬得很紧,成茵立刻对此人留意上了,并很快就打听明白,谢湄是隔壁班的尖子,女生,长得还很漂亮。
在她悄悄关注谢湄的同时,谢湄也同样在关注着她,两人经常在课间操时间碰上,目光撞到一起时,会相对一笑,虽然从不曾交谈,彼此竟也有了微妙的默契。
高二文理分班后,两人被分在一个班级,而且还成了同桌。
都说同类相妒,漂亮如是,成绩优秀亦如是,但此言却完全不适用于这两个女生,成茵的直爽和谢湄的温婉令她俩很快就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她们的友谊从高中开始,一直延续至今。
某节历史课上,老师讲到东汉开国皇帝刘秀时,为了调解课堂气氛,说了几个民间段子,包括刘秀和阴丽华之间的爱情,还有他那句千古名句:“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
成茵默诵那句深情的“娶妻当得阴丽华”
,只觉得齿颊留香,余韵无穷,一时浮想联翩,忍不住在笔记本上又接了一句,“嫁人须嫁杨大哥”
。
看着这对仗不算工整的两句话,她的心蓦然间滚烫起来,灼热的火势一直延烧到面部,她慌忙用水笔把后面那句话用力涂掉。
坐她身边的谢湄心思细敏,早已察觉到成茵的异样,目光飞速朝她用书掩盖住的本子瞥了一下,到底眼尖,在被成茵抹黑之前,把那句胡乱接上去的句子一字不差地看了个全。
谢湄心头有了几分猜测,但不急于打探,悄悄按捺下好奇。晚自习时,两人一起去上厕所,出来后,走在通往教学楼的小道上,谢湄忽然吃吃笑着把成茵堵在了小树丛里。
“你干嘛呢!想打劫啊?”
成茵笑嘻嘻地问她,全然不知自己的秘密已被人窥破。
“你老实交待,杨大哥是谁?”
谢湄压低嗓门问她。
成茵很少看到谢湄这样一副顽皮狡黠的表情,她们俩在一起多数时候都是成茵把她逗得咯咯直乐。
这一下子,成茵完全没防备,脸一下子通红,还兀自嘴硬,“说什么呢?”
她迅速飞红的双颊让谢湄明白自己猜得没错,顿时捂着嘴直乐,成茵被她笑得不好意思,最后强装起来的一本正经也破了功。在谢湄的再三追问下,她到底没忍住,把压在心底的那个秘密透露给了谢湄。
秘密一经说出了口,羞涩也像阳光下的雾气很快散去,与挚友分享心事也是件愉快的事,从此,她们俩的关系因为这个共享的秘密变得更加亲近。
“可是,你的杨大哥不是在美国吗?我听说出了国的人现在很少有愿意回来的。”
谢湄比成茵务实,想问题更加实际。
成茵眼含憧憬,“没关系,将来我也要去美国,我会去找他。”
“哇!你胆子真大!”
谢湄羡慕地低嚷。
在十多岁的女孩眼里,未来存在着无限可能,时间和空间的阻隔都不是问题,反而能使整个过程变得更加浪漫多彩。
成茵幻想着有朝一日,她会在杨帆呆过的那所学府遍寻他踏过的足迹,然后在那座有他的异国城市的街头与他不期然邂逅。这是怎样令人激动万分的画面!
到那时,她眼前所有的辛苦就都有了圆满的回报。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成茵的梦想到高二下半学期就迅速破灭了——杨帆在异国他乡找了个女朋友。
当成茵在大舅家看着李卉兴高采烈炫耀杨帆寄回来的照片时,她能感觉自己那颗原本很皮实的心在瞬间冻成冰块,并发出清晰可辨的破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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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茵的学习忽然呈抛物线状迅速下滑,搞得老师和家长都很惶恐,班主任接连两次上她家家访,刺探是否有家变之类的嫌疑,以至于影响了这位很有希望为学校的高考增光添彩的尖子学生。
周家父母也都不明所以,问成茵又什么都问不出来,在他们眼里,实在看不出任何变故,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女儿不再象从前那么爱笑了。
谢湄是唯一的知情人士,但她和成茵一样一筹莫展,杨帆离她们太远,远得就像是山水画上一抹浅淡的底子,谢湄甚至连杨帆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是凭借成茵绘声绘色的描述在脑海里凭空画出个和真人或许相去十万八千里的样貌。
她陪成茵在学校外面的小卖部门口喝光了三瓶酸奶,成茵依然郁郁寡欢。
“你别难过了,这种事其实是常有的。”
谢湄搜肠刮肚地安慰她,“我们都还小,以后碰见的人会很多的,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