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是六月里到任,而陈肃带着二十郎跟丈夫儿子和侄儿们汇合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了。
林如海一看见陈肃,差点没哭出声来,这三个月没有妻子的生活,他可真是全靠毅力和对当今的一颗忠心才能支撑下来呢。
“敏儿——”
老实说,看到林如海一副情难自禁的模样,陈肃的心重重地跳了两下,毕竟这样各方面的条件都十分优越的美男子对着她红了眼眶的样子,她真的抵挡不住啊。
他们连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这个样子还怎么做同事嘛!
见周围路过的人时不时往这边看,林如海赶紧扶着陈肃进了马车。
“十九郎和瑚儿珠儿本来也想出城来迎一迎,被我拦着了,他们几个明年还要继续考呢,我也不想耽误他们的时间。”
虽然林如海是不耐烦看见十九郎跟陈肃黏黏糊糊的样子,但这么说他一点也不亏心,主动抱过二十郎逗趣。
陈肃当然不信这话,她宁愿相信十九郎几个是出门访友了呢。
成都府乃是西南最繁华的城市,历史上一度跟苏杭有得一拼,更重要的是成都府对女性的束缚程度属于全国最低,这一路走来陈肃哪怕没有掀开帘子往两边街道上瞧,也听见不少女子招揽客人的声音。
“这成都府看起来跟姑苏和扬州都大有不同啊。”
陈肃赞道。
林如海也有些感慨:“是呀,成都府不管未婚的还是已婚的女子都能出门做事,且这里连烟花女子都鲜有裹脚的。”
裹脚?
陈肃还真是头一次在现实里听到裹脚的说法,她不由奇道:“我在苏州也好,扬州也好,也没见过哪家小姐或者夫人太太裹脚的啊。”
林如海见陈肃确实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不免有些失笑,“是啊,这裹脚一事在前朝末年最为盛行,前朝的文人们还曾专门写过不少称赞‘三寸金莲’的诗词,只是到了本朝开国的时候,连续两任皇帝下令废除裹脚陋习,只是江南文风过于盛行,所以这裹脚一事屡禁不止。”
“至于敏儿你为何没遇上裹脚之人,当然是因为江南官场几乎都是而来的官员,他们大多是不会给家中女儿裹脚的,除非他们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跟江南大族联姻。”
陈肃立马就想到了姑苏林家,好似她也没见着林家的女孩儿们裹脚啊。
林如海为她解惑道:“我们祖上从前朝开始就没有出过裹脚的女孩儿,所以哪怕到了本朝也从未想过给家中女子裹脚。”
难怪陈肃在江南的时间也不短了,就没有遇上过裹脚的女子呢,原来是裹了脚的那些人压根儿就不在她的交际圈子以内啊。
第二天一大早,林如海便郑重地向陈肃问计。
“敏儿,你一向思维敏捷,眼下整个川蜀之地桑蚕丝的质量不佳,若是不想个妥善的法子安抚那些养蚕人,今年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家庭卖儿鬻女,所以,你这边可能想到什么法子?”
说着,紫苏便拿出了林如海提前送过来的蚕茧给陈肃看,果然,那些茧子大多颜色不纯不说,个头还小,跟陈肃曾经在苏州和扬州看到过的蚕茧真是有天壤之别。
不过陈肃有个疑问,“我记得江南的蚕茧是八九月就收完了的,怎么这蜀中的蚕茧还能留到十月才收?”
林如海苦笑,“八九月原本也是蜀中蚕茧收获的时候,只是今年蜀中不少人算着日子又重新养了一批晚一点的,可是你也看到了,这一批蚕茧的质量还不如先头那一批呢。”
今年蜀中生丝质量不如意,不止少了许多生丝客商,连采购蜀锦和蜀绣的客商都少了许多,今年蜀中的赋税已经肉眼可见大幅削减,难为的可不只是他这个心上人的布政使兼领织造,各地府衙的大人们更是早就急得焦头烂额。
陈肃看着这些个头瘦小又颜色寒掺的蚕茧,脑子里头一个念头就是干脆拿来做成蚕丝被算了。
“我这里倒是有个不那么合适的法子,这蚕丝触手生温,咱们要不干脆拿来做成被子吧,直接往北方卖去,想必北方大部分地方的人,都舍得花一点钱来买上几床轻薄又保暖的被子。”
做成被子?
这个的确是林如海从来没有想过的思路。
这个世界里已经有了棉花填充的被子,的确没有直接用蚕丝做里子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