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背对着门口蹲在墙角,对自家父王不讲武德,翻窗进屋一事,置若恍闻。
直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身后探过来打了个响指,她才顺着那只手迟钝地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人。
堂堂燕王殿下,站在朝堂时,仅一个眼神就能让百官噤声,到了家后,却是毫无姿态,提着衣摆蹲在墙角,耐心地哄着自家姑娘。
“去过蔺家了?”
裴如珩问。
衡阳没理他,定定地将他看了看,然后又偏过了头。
裴如珩又用同样的法子,将她视线转回来,继续问:“娘亲?”
方才还无动于衷,对万物都没反应的衡阳郡主,眼神几不可见的亮了亮。
也不知裴如珩触动了她哪根心弦,她忽地站起身,拽着他的手指就要往外走。
旁人或许不懂衡阳是何意,裴如珩却是阳语十级,瞬间就懂了。
他叹了口气,反用力将衡阳拉回来,安置在椅子里,让她坐着:“咱们不去,让阿昱去好不好?”
衡阳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片麻木。
“父王知道你想见她,父王又怎么不想呢?”
裴如珩蹲在她跟前,耐心解释,“只是咱们要是去了,不仅帮不着她,还会害了她。”
衡阳还是没说话,只是忽然站起身,蹬蹬跑到门边,一把将门打开,将外头蹲着偷听的世子殿下吓了一跳!
不等裴昱高兴她终于肯开门了,就听她突然开口:“娘亲!”
裴昱站起身,无奈道:“说了好几回了,我是哥哥,不是娘亲。”
衡阳没理他,又喊:“娘亲!”
仔细听就会发现,她声音提高了些。
裴如珩从屋里走出来,不紧不慢道:“不是在叫你。”
他顿了顿,又道:“你去库里挑些贵重的东西,送到贺家去。就说你与贺家那小子同窗一场,他大婚,你去贺喜的。”
裴昱皱眉,满脸嫌弃:“我同他算什么同窗,话都不曾说过半句。王府若是钱多了没处花,您可以送给我。”
他同贺承安确实曾在一个书院,不过并未一同上过课。
何况他一直是在宫中同皇子一块儿念书,后来裴如珩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说要他去参加科考,这才将他塞去书院,在那里待了一年。
“出息,我死后,什么东西不是你和衡阳的?”
裴如珩并未解释太多,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衡阳让你去。”
裴昱不信,转头看着衡阳:“真的?”
衡阳自然不会回答他,略微有些着急地一巴掌拍在他胸口,又喊了一遍:“娘亲!”
裴昱无话可说,不情不愿的往贺家去。
临行前,裴如珩命人给他传话:“王爷说,让世子不必着急回来,不妨在贺家多待一阵,自然就明白郡主的意思了。”
裴昱是今年的探花,殿试之后,就被安排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近来在查一桩旧案,他跟着忙前忙后,并不知晓贺家的事。
他一头雾水地过去后,发现都这个时辰了,贺家外头还是热热闹闹的,聚集了不少街坊百姓。
裴昱从马车上下来,就见一个妇人怒气冲冲地从他身旁擦身而过,拍开贺家大门,一径闯了进去!
嘴里还喊着:“姓蔺的,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