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烽伸手挑起她的衣領,臉色瞬間浸了一層寒氣,呼吸悶在喉頭。
掛斷的電話、不散的酒氣、深夜沉睡於另一個男人的懷裡,每一則單拎出來,都足夠令他失控。
原以為她只是喝醉,齊烽允許她選擇這種發泄方式,因此忍耐著不打算做什麼,他希望在彼此清醒冷靜時,開誠布公地談談。
但孔姒的放縱過頭,顯然出他的安全線,齊烽幾乎強壓不下怒火。
到此刻,他想的也不過是,先把孔姒拎進浴室,花灑開至最大,讓水把她的酒氣和其他氣味,一齊帶到下水道,從他的眼前抹掉。
孔姒在齊烽握住她的腳踝時,赫然睜開眼睛。她的目光里是赤裸裸的驚恐,她把近在咫尺的齊烽看做洪水猛獸,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掌控。
「你放開我!」這是她的第一句話,撞碎了最後一塊克制的磚頭,憤怒於齊烽心裡潰堤。
暗無天日的房間裡,一時靜得仿佛空無一人。齊烽沒有當即發作,掏出一根煙點燃,悄無聲息也點燃心裡的火,扶著床沿坐下來,如她所願不再碰她的身體。
他微微張嘴,試圖說點什麼,卻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
菸草燃得緩慢,這間屋子黑得讓人失明,齊烽聽不見孔姒的任何動靜,她好像不存在他的手邊。
最後一口吸得很猛,煙霧灌進去洗刷他的肉體,再污濁地呼出來。
齊烽咬著煙,毫無徵兆地將孔姒拎起,她幾乎沒有反抗能力,須臾間被按在浴室的牆上,內褲布料應聲撕裂,斷成兩截滑在她腳邊。
內里還是濕的,齊烽動作粗魯,孔姒便在他指尖顫抖。
菸灰一點點飄下來,白霧橫在他們之間,齊烽刻意不去看她的臉,身體貼在她的臀上,耳朵卻逃不過她的聲音。
「我不要!」她抖著嗓子喊。
齊烽不理會,眸色幽深不見底,泄出不管不顧的狠意。
「你不可以這樣對我!」她忽然仰起頭,幾顆眼淚砸下來。
多少天多去了,她終於捨得給一些眼淚,當做對他的憐憫。
齊烽兀自思忖,現在放開她是否有實質意義,會否讓他們不再那麼彆扭。可以預料的是,如果不放開她,也許真的會被她記恨。
煙快燃燼,齊烽偏頭把菸蒂扔下,熏了尼古丁的指腹抬起來,細細搓她的眼角,眼淚大概和他的指腹一樣苦。
「好了,不哭了。」齊烽往後撤,拉開他們的距離。
第26章岔路口
驚懼之後,孔姒開始做夢,所幸不是噩夢。
孔姒在一望無際的黑色里,找平蓓怡的身影,赤足漫無目的走了很久,在安縣老家的大門口找到她。
場景很熟悉,從孔姒的記憶里借出來的,在她14歲與15歲相交的冬天,孔隅掛著衣錦還鄉的神氣,第一次帶著齊烽造訪他在安縣的家庭。
平蓓怡在廚房洗菜,她不是擅長洗手作羹湯的角色,以往常帶著孔姒吃單位食堂。但為了丈夫第一次帶回來的、在安縣的同事,平蓓怡鄭重其事地逛菜市場。
外面有腳步聲,孔姒耳朵尖,一下兒從板凳上跳下來,扒在廚房門口喊,「媽媽,好像是爸爸回來了。」
廚房水聲停下,平蓓怡手忙腳亂解圍裙,油煙味被她帶出來,孔姒不習慣平蓓怡身上散發這種氣味。
平蓓怡應該是植物香的,是梨花盛開或凋謝後,與泥土樹葉混合後,蓋著春雨氣息的暗香。
人類檢索記憶時,喜歡以氣味做標籤。孔姒夢回從前的每一個時刻,想起的總是氣味。
孔隅拖著一隻行李箱回來,笨重地磕在石子路上。孔姒以為他要結束北城的生活,回到原本的巢穴。其實孔隅仍是一隻遷徙的飛鳥,途徑故居時暫時歇腳。
跟在後面的是齊烽,穿著最簡單的黑色大衣,掛著暮色下的霧氣,孔姒一下兒聞到他身上陌生的氣味,不屬於安縣的氣味。
第一頓飯,孔隅侃侃而談,為了說服平蓓怡出面做中間介紹人,索性擱下筷子說得口乾舌燥。飯菜在漫長的黑夜裡,一點點流逝色香溫度,平蓓怡禿然染了一身煙油味,愛人沒有認真地吃一口。
第二頓飯,在安縣工廠附近的艾姐餐館,老闆娘給孔姒送了一瓶橘子汽水。飯桌上又是安縣工廠翻的事情,孔姒坐不住,抱著玻璃瓶蹲在台階上喝,齊烽的腳停在她面前,笑她把吸管咬成了麻花。
他有很多次機會,哪怕是暗示,在孔隅忙著扮好丈夫、好父親時,在和平蓓怡聊孔隅的北城生活時,齊烽無一例外選擇了隱瞞。
客觀來看,齊烽沒有義務戳穿一個家庭和睦的表象,但孔姒的心碎也來源於此。他從始至終是孔隅的共犯,也許連收養她這件事,也是替孔隅解決後顧之憂。
孔姒在夢裡氣得汗涔涔,咬牙切齒醒來,空調簌簌送冷風,颳得她頭暈。
萬萬不該醉酒,一夜發生數不盡的荒唐事。孔姒嘶地一聲,緩慢撐坐起身,回憶往腦海倒灌,她霎時悶紅臉,尷尬不已地找出手機向魏知悟道歉。
「對不起啊魏警官,我……」孔姒頓住,努力整理措辭,「你就當我耍酒瘋。」
片刻過後,對面回了一個「嗯」,冷淡得不像當事人。
這算是諒解,或是壓根不在乎?孔姒心裡竟然不好受,他的表現讓孔姒覺得,他只是被路過的流浪動物咬了一口,且慈悲為懷地不做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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