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姒又暗骂他一句。
刚要溜之大吉,却猝不及防和那双眸中对上。青年眸中的清冷肃然瞬时散去,随之而来的是熟稔的笑。
阿姒才不吃这套。
她冷漠地收回目光,在那行人走近时默默屈膝行礼。
见礼后,李霈凤眸藏笑:“阿姒妹妹要回去了?可巧月臣也要出宫,朕还担心你身侧无人相伴,让你阿姐担忧。”
少年帝王说罢携着其余大臣往回走,看样子是打算继续议事,一行人走出老远,阿姒还听到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官员笑道:“晏中书青年才俊,和陈家小女郎站一块可真般配啊!”
阿姒假装未曾听到,身前青年也只微微一笑,十足坦荡。仿佛那日在别苑中拥住她的人不是他,在乐馆里喝醉酒把她压在身下的,也不是他。
阿姒一时猜不出他是装的,还是因着她刻意表露对晏少沅的喜欢“知难而退”
。在他跟前,她懒得装出符合失忆的不谙世事,沉默而冷淡地走着。
长长的宫道,怎么也走不到头。
晏书珩开始闲谈:“今日少沅亦来上朝了,阿姒妹妹竟未遇着他?”
阿姒知道他的心思,索性如他所愿,张着嘴失落地环顾周遭,末了垂睫蔫蔫道:“可惜,我没看到……”
晏书珩云闲风轻地笑了。
“若想时常见到少沅,不妨常来府上走走,阿薇阿宁也都在。”
阿姒婉拒了。他们晏家是个虎狼窟,她才不羊入虎口。
额上一阵微凉。
想起从前他时常用冰凉的指尖轻点她额间,阿姒恼然转身。
“你……!”
她对上他无辜温雅的笑眼。
青年微微偏着头,斯文的目光像柔和的纱,他很君子地莞尔一笑:“怎么了,是我有何无礼之处?”
额上又是一凉。
阿姒这才发觉是落雨了。
这雨太稀疏,东一缕西一线,以至于她未曾留意,还以为是他的捉弄。她平静地转过脸,淡道:“我是说……落雨了,中书大人可带了伞?”
青年往后一看,身后护卫会意上前:“长公子,属下带了。”
“给我吧。”
晏书珩莞尔接过伞。
阿姒头顶覆上一层阴影,是他在替她撑伞,雨尚还不大,只偶尔在伞面上敲下清脆一声。有伞可撑,她又不傻,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明明只有几滴雨,可他却刻意把伞偏过来,阿姒目不斜视,余光却不由自主看向一侧。这把伞格外讲究,乍一看是竹骨,实则是青玉所雕,衬得他的手他玉白修长,干净得不染纤尘。
这双手的主人也的确看似光风霁月,若非当初的几度纠葛,她完全想不到他会是如此偏执的人。
他看着,分明是尔雅君子啊。
发觉自己又忍不住在探究此人,阿姒一阵烦躁。她不觉放慢步子,要把一切关于晏书珩的杂念,从眉间挤走。
青年温声轻询:“怎么了?”
阿姒温声道:“没什么。”
随之她想起在宜城的那场大雨。
彼时她尚未恢复记忆,只当自己是个身世不明的普通人,背着她的也是个寻常小吏,他们一道经历过风雨。
当时断想不到会有今日。更想不到两人还会再次同撑一把伞,且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她是走失的陈家幼女,而他是手握大权的世家长子。
两人各自处境都比从前好太多。
若能两不相干,倒也不错。
可阿姒再次料错了。
刚出宫门,车夫满脸愁容地上前:“女郎,我们的马车不知因着什么缘故,一边车轱辘竟是松了。”
阿姒狐疑地看向身侧青年。
晏书珩眸中流泉微漾,嗓音亦温澈,他将
她这一眼误解为求助,道:“在下马车宽敞,正好陈府与鄙府相隔不远,女郎若不嫌,不妨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