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衣下马道:“孩儿莫怕,我们是听到你呼救,特意过来救你的,那大耳的是我徒弟,心善着哩,见你可爱,逗你耍子而已。”
红孩儿心下骂道:这和尚,有这样逗人的?怕不是一群夯货。见我挂树上这许久了,也不先解了绳。
红孩儿哭啼啼道:“师父,你是好人,快救我下来罢。”
陈衣道:“你是哪家孩儿?因有甚事,吊在此间?说与我,好救你。”
红孩儿只得道:“师父啊,这山西去有一条枯松涧。涧那边有一庄村。我是那里人家。我祖公公姓红,只因广积金银,家私巨万,混名唤做红百万。年老归世已久,家产遗与我父。近来人事奢侈,家私渐废,改名唤做红十万,专一结交四路豪杰,将金银借放,希图利息。”
陈衣插话道:“你父亲怎这般惫懒。不过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你那祖公公定是没教好你父亲。”
红孩儿听后大哭道:“师父说得是,若不是我父亲,我也不会被挂在这了。我父将金银借与一无籍之人,本利无归。我父了洪誓,分文不借。那借金银人身贫无计,结成凶党,明火执仗,白日杀上我门,将我财帛尽情劫掳,把我父亲杀了。见莪母有些颜色,拐将去做什么压寨夫人。”
陈衣又道:“你母也忒惨了,成了寡妇不说,还被强娶了去,你外公要是还在世,怕是要气吐血了。”
红孩儿心里烦燥:这和尚,怎老是多嘴,幸得这故事我编得熟练,否则都忘了说甚了。
红孩儿又道:“那时节,我母亲舍不得我,把我抱在怀里,哭哀哀、战兢兢跟随贼寇。不期到此山中,又要杀我。多亏我母亲哀告,免叫我刀下身亡,却将绳子吊我在树上,只叫冻饿而死。那些贼将我母亲不知掠往哪里去了。我在此已吊三日三夜,更没一个人来行走。不知哪世里修的福分,今生得遇老师父。若肯舍大慈悲,救我一命回家,就典身卖命,也酬谢师恩,致使黄沙盖面,更不敢忘也。”
陈衣道:“你这娃,确实可怜,身世凄惨。不过确实福分也大,否则一般人吊这半日,怕就被恶鹰猎了去。”
陈衣抬起手,给红孩儿看了看手中的骨串道:“你看,这些骨珠的主人,都是被山岭的猛兽给吃了的。”
红孩儿急道:“师父,快放我下来吧,我在这三日滴水未进,已是虚弱得紧,你们若是不来,怕我也只剩白骨一堆了。”
悟空道:“你这小子,你父已死,母又被人掳走了,我们救你去交与谁人?你又将何物与我作谢?”
红孩儿道:“师父,虽我没了父母,家财尽绝,还有些田产未动,亲戚皆存。”
悟空道:“你有什么亲戚?”
红孩儿道:“我外公家在山南,姑姑住居岭北,涧头李四是我姨父,林内红三是我族伯。还有堂叔,堂兄都住在本庄左右。老师父若肯救我,到了庄上见了诸亲,将老师父拯救之恩一一对众言说,典卖田产,重重酬谢也。”
陈衣笑道:“八戒,你去解了绳索,救他下来罢。”
红孩儿这才被救了下来,他泪汪汪地朝陈衣磕头,陈衣忙将他扶起。
陈衣道:“你这孩儿着实可怜,你我有缘,不若我送你个护身符,保叫你以后平平安安。”
红孩儿微微一愣道:“老师父,承蒙相救,怎还敢要你宝贝。”
陈衣慈祥一笑道:“谁叫我看你可怜,想救你出火海哩。”
话毕,陈衣将手上骨串取下,套在红孩儿脖上道:“这串念珠,跟了我也许久了,虽说是白骨做成,但我已念诵了不少经文佛咒,与你戴着,可保魂不出窍,安乐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