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他查出来是徐连算计她的,那他定然不会放过,碎尸万段都是轻的。
这些人中,只有白若瑾呆呆地望着庞嘉雯,心里仿佛被人挖了一个洞,黑漆漆的,冰冷且深不可测的黑洞。他闭上眼,能听见那洞里不停灌入的冷风,呜咽悲鸣。有那么一瞬间,白若瑾仿佛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去庞嘉雯了。
因为在别人算计她的时候,他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好,也一直不曾替她盘算过。
身居侯府四年,父母亲人皆不在身边。从前被宠得骄纵的庞嘉雯入京后,过着京城闺秀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而在这些被拘于后宅的日子里,她穿的衣服,她的吃食,她想要的首饰,哪一样能真正送到她的身边?
她是如何在一次次委屈自己后,才能彻底融入永宁侯府这个狼窝的?
而他,明明只比她晚一年进入永宁侯府,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亦或者他曾经发现,但他选择了漠视。
如今,庞嘉雯是以什么样的心境才能说出这番话,找回了她作为庞家女儿的骄傲,找回了曾经不可一世的庞嘉雯?
白若瑾不敢细想,也不敢像从前那般直视着庞嘉雯,企图让她知道他满腔的爱意。
现在的他只觉得可笑,他哪有什么爱意?
他有的不过在侯府里的一次心动,却不肯真正去呵护她,站在她的立场为她思量,甚至于还在她想带他私奔时暗暗窃喜?
他窃喜什么呢?
庞嘉雯有那样的勇气敢带着他翻山越岭去西宁寻找双亲做主,他却没有勇气告诉庞嘉雯自己来侯府的目的,破釜沉舟般将庞嘉雯接出府去,为她谋划将来。
白若瑾从未如此觉得自己可笑,他真的是太稚嫩太无耻了。哪怕他能早一点成熟起来,知道怎么样才算真正喜欢一个人,知道怎么样才算真正爱护一个人,那么今日的庞嘉雯就不会如此决绝。
她也许只会笑一笑,拉着他离开,说不用理会。
但她现在想追究到底,白若瑾就知道,是自己无用,让她亲自面对这一切。
可悲的是,就在刚刚,他还因为和庞嘉雯联手糊弄晋王而沾沾自喜,现在看来,庞嘉雯之所以没有跟他计较,是将他当成是顽劣不堪的小孩子吧?亦或者,她只是看在外祖母的份上!
白若瑾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像他这样的人怎么配说喜欢呢?
他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脚步踉跄。
楚王和白汲很担心,两个人几乎同时扶住了他。可他却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他那恍惚的目光下意识朝庞嘉雯看过去,却见庞嘉雯只是斜睨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那一眼,极其平淡和漠然,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白若瑾彻底坚持不住,软软地靠在楚王的怀里,任凭楚王扶着他往屋檐下走去。
与此同时,他看见晋王轻蔑的目光。在瞥了他一眼后,晋王便对罗老夫人道:“这件事你们若不为丹阳做主,那就别怪本王将事情原原本本呈报给父皇,到时候你们永宁侯府还在不在,那就不好说了。”
罗老夫人一把年纪放开拐杖,当即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白若瑾看着庞嘉雯单薄的背脊挺得直直的,眼睛却不可遏制地红了。他知道她的难过,也知道她的坚持,但他却恍如废人一般,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没有,晋王却有。
只见晋王上前一步将庞嘉雯挡在身后,朝罗老夫人道:“您要跪也可以,丹阳受不起的,本王替她受了。”
白若瑾突然懂得了晋王那轻蔑的目光,他怎么配是他的对手呢?
胸口一阵血气上涌,白若瑾硬生生忍了回去,他那强撑着睁开的眼眸殷红如血,任凭指甲断在掌心也毫无知觉。
嘉雯……
他想说,离晋王远一点。
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庞嘉雯的名字都叫不出来,粗喘的气息像是只为证明他还活着,整个人却如同废人一般……
他其实什么也做不了,面对嘉雯,他活着或者死了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87章办法
庞嘉雯看到罗老夫人一把年纪还要跪在地上哭,不免想起当年永宁侯府派人去接她时,父亲几次欲言又止的神态。
她曾听家中仆妇们闲谈,说外祖母罗氏当年并不满意母亲下嫁给父亲,因此出嫁时连陪嫁都没有给,还是外祖父不忍,叫人置办了几床棉被,给了一千两的压箱银子。
父亲每次谈起外祖父都敬重有加,唯独甚少提起外祖母。可母亲顾念娘家,她幼时便见母亲逢年过节都要备厚礼送入京城,后来更是同意她孤身入永宁侯府长住。
或许在母亲的眼里,无论外祖母曾经如何对她,那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外祖父他老人家不在了,母亲便想多孝敬外祖母。这些她原本都是理解的,也一直听从母亲的话好好孝敬外祖母。
只可惜外祖母太偏心了,将大舅舅一家看得比命根子还要重要。可她不知的是,正因为她偏私的举动,让大舅舅从一开始就觉得整个永宁侯府都是他的,以至于最终整个永宁侯府都跟着大舅舅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