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把這個消息告訴王成傑後,事情的發展就完全地脫離了她的設想,王家父母集體出動,直接找6中華和陳鳳霞來談他們的婚事,當時6寧還在上學,據王成傑說兩家父母商談甚歡,很快達成一致:彩禮一萬八千八,先辦婚禮,生孩子,等到了年齡再領結婚證。
當然,6寧的學是別想上了。
6寧知道後,當時就哭了,她央求6中華,說自己很想上學,和王成傑的事是她做錯了,她說這個孩子不能要,6中華剛開始還勸她,後來見她不鬆口,最後惱羞成怒,痛罵她一頓,說她自己干出這種丟人的事,不跟王成傑結婚,名聲都敗壞了,以後不會再有別的男人要她,連帶著全家都跟她抬不起頭來。
雙方僵持幾天,最後還是6寧妥協了,她心裡清楚,比起面子,6中華其實更看重王家答應的那一萬八千八的彩禮錢,對6家來說這可是一筆巨款。雖然他家前院開了個小市,條件算不上多好,但也不愁吃穿,可誰會嫌錢多呢,更何況陳鳳霞作為後媽,還給6中華生了個兒子,6寧的家庭地位可想而知。
6寧慢慢收拾好書桌上的東西,放在箱子裡,她和王成傑說的是,等生了孩子,她想繼續考大學,王成傑當時正在網吧打遊戲,煙味一陣陣地噴出鼻子,他眼睛盯著屏幕,嘴裡「嗯嗯啊啊」地答應,其實完全沒往心裡去。
6寧也不是為了讓他表態,更多的是說給自己聽,她才17歲,對即將到來的一切都無比恐懼,除了想繼續學習,她甚至想不到別的給自己打氣。
6寧坐在床邊發呆,6家宗背著書包從外面跑進來,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大聲叫她:「姐,媽讓你輔導我寫作業。」
6寧起身摸了摸他的頭,讓他拿出本子開始教他寫作業,雖然陳鳳霞完全符合課本上對後媽的所有描述,6寧對這個小了她七歲的弟弟,卻算得上盡心盡力,畢竟他是無辜的,6家宗也很喜歡她,兩人關係一直不錯。
寫完作業,6寧幫6家宗收拾書包,6家宗個子剛過書桌,突然用手摸上6寧的肚子,仰著臉看她:「姐,聽媽說你肚子有孩子了,是真的嗎?」
6寧的動作頓了頓,末了才點頭,「是啊,姐姐有孩子了。」
6家宗把書本一扔,撲過來抱著6寧的腰,高興道:「太好了,以後有人陪我一起玩了!」
面對他的童言童語,6寧卻沒什麼高興的神色,只淡淡道:「好,等生出來陪你玩。」
晚上全家一起吃飯,陳鳳霞全程給6家宗夾菜,溫聲叮囑他多吃點,6寧面對桌上重油的菜,一點胃口都沒有,用筷子戳著米飯,神色懨懨。
6中華看了她一眼,「既然想生下來就好好的,成天擺臉色給誰看?」
對面陳鳳霞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即什麼都沒說,繼續哄6家宗吃飯,她嫁給6中華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這樣,對6寧的事情毫不關心,要不就不跟她說話,開口就沒好聽的。她沒生6家宗之前眼裡只有6中華,生了孩子後,眼裡只剩下6家宗。
6寧想了想,吃了口菜,馬上放下筷子,捂著嘴跑向廁所。
6家宗看著姐姐的背影,「爸你別說我姐了,她是因為有了孩子才這樣的。」
「不關你t?的事,吃你的飯。」陳鳳霞打斷他的話。
6寧晚上勉強喝了碗粥,飯後洗碗,收拾廚房,家裡人一個個洗漱,等她進去熱水已經被用光了,夏天天熱,6寧沒辦法,只能用毛巾打濕了準備擦擦身體。
脫下衣服,6寧看著鏡子,鏡子的人四肢纖細,臉龐稚嫩,很難想像這樣一具還沒發育完全的身體裡,竟然孕育著另一個生命。
她側過身,看著依舊平平的肚子,心裡百感交集,事情發展到現在,她甚至都有點搞不懂自己怎麼就被推著走到這一步了,明明很想繼續上學,想考大學,想走出這個小縣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怎麼會搞成這樣?就這樣被兩家父母推著休了學,結婚儀式就在一個月後,可她才十七歲啊。
6寧的手支著水池邊,弓著背,難受得想哭,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如果她還在,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想起早逝的母親,6寧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等她收拾好出來,就看到6中華和王成傑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見她出來,6中華熄了煙,站起來,「看看人家小傑多關心你,還給你送飯,你也別天天拉著臉了,看著讓人心情不好。」
6中華一走,王成傑趕緊過來拉6寧的手,「怎麼不高興了?你不高興會影響我們孩子的發育。」
6寧撥開他的手,坐到桌邊,低著頭:「我今天去辦休學了。」
王成傑把帶來的飯盒打開,無所謂道:「休就休唄,這有什麼的,來,你嘗嘗這個,我讓店裡的廚師特意給你做的,特別有營養。」
6寧只掃了飯盒一眼,「成傑,之前我就說過,我把孩子生下來以後還要上學的。」
王成傑撇了下嘴,「生了小孩後,你怎麼也要把他帶到五六歲吧,哪還有時間上學?」
「當時你們家和我爸可不是這麼說,你媽說會幫忙帶孩子,不會因為孩子就把我拴在家裡,怎麼現在出爾反爾呢?」6寧一下子急了,白淨的臉上開始發紅。
「當時不都是隨口一說麼。」王成傑把筷子塞進6寧手裡,「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不都是這樣過的,怎麼到你這就不行了,生了孩子就好好待在家裡,又不會虧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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