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放心下來,說:「我還以為有人欺負你。」
夏宇站在兩人身邊,沒有說話。
陳秋白聽凌雲說起中考的事,忙又問道:「你肯定也考上一中了吧?」
凌雲搖了搖頭:「我上的七中。」
去年他因為捅傷父親進了拘留所,錯過了當年的中考,只能復讀一年。他的中考成績在縣裡名列前茅,但兩所重點高中都因為他的污點不肯收他,只有普高七中收留了他。
陳秋白對於事情的原委也猜了個大概,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凌雲,想了想,說:「七中離一中挺近的,到時你可以來找我。」
凌雲愉快地說:「好啊。」
兩人又聊了幾句近況,誰都沒再提起去年發生的那件事。
陳秋白看著他臉上久違的笑容,忽然間覺得,自己好像不恨他了。或許本來也沒有多恨。
他活得好好的,沒什麼比這更重要。
第三十章表白
高二要分文理科,陳秋白理科成績不占優勢,自然選擇學文科。
分了班之後,她的成績越來越好,在班裡再也沒掉出過前三,語文和英語最突出,每次考試都能在縣裡排進前十,有一次,她的英語甚至考了全縣第一。
宿舍也換了,搬到了樓上,室友都很外向,也不大在意成績,陳秋白跟她們的關係和諧了很多。
每天晚上熄燈後,女孩們總要躺在床上嘰嘰喳喳地聊一會兒才睡覺。聊的都是年級里的八卦,誰又喜歡誰了,誰和誰分手了。也會偷偷嚼舌根,說誰不「純潔」了,其實就是誰不是處女了。在那個年代的女孩們眼中,「純潔」好像是她們作為女性最重要的事。
對於「不純潔」的事,陳秋白一無所知。她從未經歷過任何性教育,16歲之前,她連經血來自哪裡都不知道。
她的性啟蒙讀物是《挪威的森林》。高二下學期的一個周末,學校放了半天假,她在校門口的書店裡淘到了這本小說,躲在被子裡看了一下午。
看完後,她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她第一次知道,原來愛情小說是可以那樣寫的,而且,男人可以探進女人的身體裡。她將書里的性描寫讀了幾遍,對於那個神秘的儀式,終於有了粗糙的概念。
她合上書,心口怦怦直跳,那幾段文字仿佛雨後的藤蔓,在她腦中紮根、瘋長。小腹里隱隱有些癢,棉被下蒸騰出潮熱的渴望。
陳秋白羞得滿臉通紅,趁著室友不注意,偷偷將小說鎖進了柜子里,此後再也沒碰過,也從沒告訴任何人她看過這本小說。
高二的暑假只有兩周,陳秋白天天悶在家裡刷題,幾乎從不出門。她開學就是高三了,對於小鎮的孩子來說,這將是他們高中三年甚至於整個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除了學習,她根本沒有心思做別的。
開學前三天,她把手裡的試卷和習題集全都刷完了。李麗君擔心她沒日沒夜地學習身體會出問題,不容分說地趕她出門散一下心。但陳秋白根本不想散心,在信用社門口轉了半小時就往回走。
到了露台,恰好趙繼海開著奔馳車回來了。趙繼海今年進了縣委班子,在城裡分了樓房,聽說已經裝修好了,再通風兩三個月,一家人就要搬過去了。
陳秋白看見車來,連忙閃到一旁,旁邊幾個在樹蔭里納涼的鄰居也齊刷刷望向車來的方向,滿眼的恭敬羨慕。
自打老鎮長家前陣子買了這輛奔馳車,大院裡已經轟動了好幾天。畢竟,鄰居們此前見過最好的車也就是信用社的桑塔納,奔馳這種豪車只在電視劇里看到過。
趙繼海被不絕於耳的恭維吹捧著,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高三開學前一天,他開車送兒子去縣城時,順便把大院裡其他三個孩子也帶上了。
陳秋白他們頭一回坐豪車,都有些放不開,再加上縣領導親自開車,他們更是拘謹,一路上也沒聊幾句話。
趙小冬坐在副駕座憋了一路,快到六中時,忽然回過頭來,對后座的三人說:「晚上咱們一起吃個飯吧,今天是我十八歲生日,我請你們搓一頓。」
陳秋白這才想起來,趙小冬之前留過一級,比他們大一歲,今年暑假就成年了。
十八歲生日算是大事,跟朋友慶祝一下也能理解,因而趙繼海也沒給兒子潑冷水,只是叮囑了一句:「吃完飯就回學校,別在外面胡竄竄。」
趙小冬爽快地應了一聲「哎」,又借了父親的手機,給凌雲的宿舍打了個電話,把他約了出來。
趙小冬請大家去的是縣城裡唯一的一家快餐廳,仿照的是麥當勞的裝修和菜單,不過價格要便宜很多,開業後一直很受年輕人歡迎。陳秋白和夏宇之前來吃過,凌雲先前在電影院打工時也吃過一次,只有朱宜春從沒吃過。
五個人點了同樣的套餐,端著托盤來到一張長桌前落座。
朱宜春瞧著托盤裡那隻塞得滿滿當當的漢堡,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下口,於是一手拿起麵包胚,另一隻手在蔬菜和肉餅上比劃了一下,抬頭問:「有沒有筷子?」
眾人捏著漢堡,都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小冬連忙說:「嗨,咱都是鎮上的,小門小戶沒那麼講究,愛怎麼吃就怎麼吃。」說著也拿起漢堡胚吃了起來。
朱宜春愣了愣,沒有做聲。
幾人吃完晚飯才七點多,他們出了餐廳,閒步溜達著往學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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